皇帝留了这么半个时辰,赵如裳已经昏昏欲睡,等皇帝皇后走了,她才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
外头天已经快黑了,殿里掌了灯,灯火摇曳,生出一室温暖。
赵如裳喝了药,苦涩的药味弥漫在嘴里,紧紧的皱着眉:“好苦……”
裴渊站在床边,淡声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公主忍忍,喝上几日就好了。”
赵如裳瞪大了眼,十分震惊:“还要喝几日吗?”
她近来这两月都没喝药了,突然发现自己又要连续喝几日,连心尖上发苦了。
“喝下去就好了,公主吃些蜜饯缓一缓。”说罢,他随手拿了旁边桌上的一碟蜜饯,递到她跟前。
赵如裳挑挑捡捡地拿了一颗吃了,都没能把那股恶心的感觉压下去,又灌了一杯温水,才好了一点。
她长长的叹着气,半靠在枕头上,在裴渊面前,她也没什么温柔端庄的形象可言,半瞌着眼细声问他:“上午我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他面无异色,淡淡道:“什么话?”
赵如裳一噎,心里气他记不住自己说的话,但又不能不再次提醒他:“我皇姐这人性子乖张要强,她在我面前的好脸色,全然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倘若有一日我们背道而驰,只怕她也会翻脸不认人。我皇姐她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千方百计的设法得到,像她府里死了的那个男人,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带进宫又带出去的。今儿她来,我见她说得难过,可到底没有多少伤心,也许一开始她还是难过的,可这份难过随着时间一久,慢慢的就变了味。她若真喜欢他,也不会一边哭,一边时不时往你身上瞟,还生出些别的心思来!所以你以后面对她,千万小心些,我怕你吃亏!”
她长篇大论的说了这么多,换来裴渊莞尔一笑,他看着她,眸光柔和,有簇簇灯火映在眼中,温柔而缱绻。
“我是男人,怎么会吃亏?”
赵如裳闻言坐起身,严肃的说:“你可千万别说这种话,现在这个世道,不是只有女人会吃亏,长得漂亮的男人也会吃亏的,比如你!”
“漂亮?”裴渊眉心微蹙,有些不满,这个词不是该形容女人的吗?
赵如裳呵呵一笑:“是俊美!你这般俊美的人,不仅要小心女人,还要提防男人……”
话越说越离谱,裴渊真是哭笑不得,无奈道:“好,我会注意的,公主身子虚弱得很,赶紧躺下吧!”
赵如裳拥着被子,眼皮有些沉重了,小声嘀咕:“我这身体真是差,还想出宫去玩呢,现在遥遥无期了……”
裴渊弯了唇角,温声说:“不急,等养好了身体就能出宫去玩了。”
她嗯了一声,带了几分女儿家撒娇的意味:“那等你搬新家,我就去瞧瞧成吗?”
他心上一软,轻轻点头:“好。”
她继续道:“那你乔迁,我得送礼物啊?”
“不必,人来就好。”
静默了片刻,她又没话找话:“你今晚吃什么了?”
“长寿面。”
“长寿面?”赵如裳脑袋里已经混沌不清了,睡意上来也没多想,顺着他的话说:“我今儿生辰,还没吃上长寿面呢!”
“没关系,明年再吃吧。”
裴渊低声说完这句话,垂眸见床上的人已经闭上眼,没了动静,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再回话,他这才转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北漂的裴大人成功从三环住到了一环。
六点就爬起来码字,写完就现在发了,你们快夸夸我!!!
第36章 同日生辰
夜里, 赵如裳又不出裴渊所料的发烧了,雍和宫里灯火通明,忙碌不止, 宫人们屏息凝神,连大气也不敢喘。
赵如裳烧得满脸通红, 意识模糊, 明翘心里急切, 但见裴渊神色沉稳,胸有成竹, 又只好默默不语。
裴渊一整夜,寸步不离的守在外间,寅时过半,赵如裳浑身的热度才退了下去,明翘忙碌了一天早就精疲力尽,耷拉着眼皮哑声道:“裴大人,您累么?要不去偏殿睡会儿吧?”
裴渊就坐在窗下, 隔着一道屏风看了看内室:“不累, 我在这里坐着就成。”
入秋夜凉,殿里没用炭盆,风从窗外吹进来, 有些冷意, 灌进领子里,直叫人哆嗦。
明翘去拿了一块薄毯给裴渊,这才守在赵如裳床榻边, 没一会儿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屋里安静下来,偶尔只有蜡烛灯芯爆裂的声音,裴渊深吸一口气, 这里是赵如裳的寝殿,处处散发着与她身上相同的气息,他浮躁不安的心渐渐趋于宁静。
他翻了翻桌上的书,面上正经的摆着四书五经,底下压着的都是些杂七杂八的话本。
他无声一笑,能够想象她津津有味看这些话本时,脸上狡黠的光芒。
卯时将近,天边泛起淡淡的青白,屏风后传来轻微动静,赵如裳呻.吟着,沙哑着声音:“水……”
裴渊起身,大步流星走过去,明翘睡得太沉,没有听见,赵如裳依旧闭着眼,意识尚未清醒,脸色仍有些苍白。
裴渊倒了杯温水,一手托起赵如裳,一手把瓷杯送到她嘴边:“喝吧!”
赵如裳半靠在他怀里,喝完一杯水,心里舒服多了,躺回床上,恍惚间仿佛看见熟悉的身影。
她闭上眼,轻声呢喃:“裴青云……”
“嗯,我在。”他在床边坐下,替她掖好被子,语调柔和:“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赵如裳侧过身面对着他,又细声咕哝了几句,模糊的听不明白,她烧糊涂了,一觉睡下去便沉得唤不醒。
内室里灯火明明灭灭,朦胧的照在她脸上,散发着莹润的光,摇晃的风影如同他此时波澜起伏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