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年初二,再贫穷的人家此刻家中也有酒有肉,一家子围炉说笑吃饭。
殷朔笑着抹抹唇角的酒渍,嘴角弯成一个讽刺的笑容,“寻常人家尚有围炉之乐,我贵为丞相却在团圆佳节被父亲斥责。没有一个亲人与我同心,纵有美酒佳肴又有何意趣?我不过是一个,被赶出门的可怜虫罢了。”
他呐呐重复着可怜虫三个字,扶着小巷的墙角慢慢往外走,风雪落了他一身。
他却像感觉不到寒冷似的,一双手冻得青紫僵硬,就着路边人家挂的红灯灯光往前走,不多时手就扶不动了,慢慢倒在巷子口的雪地里。
雪慢慢铺在他身上,直到将他的背全都覆盖,寂静的巷子里没有一个人。
殷朔抬了抬眼,试图把头从雪地里抬起头,因为酒醉浑身无力,复又倒在地上。
他想呼喊什么,嘴唇张了张,最后化成一个轻蔑的笑容,不知道是在蔑视自己,还是蔑视旁人。
意识逐渐涣散,耳边只剩下呼呼风声。
幻境中,银铃丁零当啷的响声从远处而来,像仙人的宝马香车腾云而下。
长街远处两个小小的红灯笼慢慢靠近,等到了近处才发现,是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上挂着两个小红灯笼,在夜色中赶着路。
马车四角挂着银铃,车夫戴着厚厚的毡帽,戴羊毛手套的手里握着缰绳。
忽见巷子口有个突起的黑影,像是一个人躺在雪地里,他的手犹豫片刻,马车里的人已有察觉。
“怎么了?”
车夫仔细朝巷子口看,越看越疑心,“小姐,巷子口好像倒着一个人,这大过年的,别是喝多了酒摔在家门口吧?”
瑶蓝把车帘子揭开一角,玉扶看了一眼,的确像是个人。
“你过去看看,若真是个人就把他放车后架上带回去吧,今夜的雪小不了,躺在雪地上会冻死的。”
“哎!”
车夫应了一声,跳下去把那个人扛到了后车架上。
马车一路到顾侯府门外,齐舟早已等候多时,“小姐回来啦?侯爷等小姐用晚膳呢。”
玉扶点头应道:“陈阁老病倒了,内阁被废这件事朝中还在胶着,我总得去看看他。好在陈公子是个聪慧人,阁老的身子暂无大碍。”
齐舟喜得直念佛,“那就好,那就好。陈阁老身子康泰,朝中也能多一个忠良大臣劝谏陛下!”
玉扶自然乐见陈阁老身子无碍,可她更加明白,宁承治要废内阁,不就是为了不听陈阁老的劝谏么?
为君者不想听谏言,朝中有再多忠良,都抵不过一个奸佞。
齐舟指挥下人卸车,忽见车后架上躺着一个人,“小姐,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