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梧州,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
若不是他,恐怕自己也对现在的情况,无计可施。
这个坐在角落里的人原本被湮灭在暗色之下,似有所觉地对上冯廊探究的眼神,他的脸也从暗处出来了。这位少年郎君生得极好,看上去就像是个姿容出众的读书人,身上总带着一点儿书香味。
眼眉虽然生得无害,但是看人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又会多上几分狠辣的意味。
这个看似俊秀的少年郎,是从垣城一路青云直上,又被中路腰斩,从陇邺左迁至梧州的新科状元——林行舟。
林行舟之前被贬至梧州,因为圣上的原因,虽然还是个芝麻大点儿的官,但是也差不多等同于没有。所以林行舟很快就看上了这个梧州第一富商的冯廊,成为了冯廊府上的幕僚,就想要借冯廊的东风,青云直上。
林行舟毕竟是少年奇才,当年可是一举夺魁,成为金殿金榜题名的人,想要安抚这么一个富商,还是不在话下。
冯廊抬眼看向了林行舟,道:“我的这位小兄弟,也是个虎落平阳的人,说句实话,若不是这位小兄弟时运不济,恐怕冯某还不够格让这位小兄弟屈尊给我做幕僚,但是今日这位天纵奇才的小兄弟既然是在这里,也就代表了,我们日后,必然是能够出城。”
“冯某也不愿意勉强各位,但是现在梧州的形势,大家差不多也都明白,若不是以命相搏,怎么会有活路?就算是朝廷的赈灾大臣来了又如何,难道那样的人物,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只怕是到时候苗头稍有不对,就自己开了城门要逃了,梧州城内又没有他们的妻儿老母,他们回到陇邺,又是醉生梦死的皇亲国戚。瘟疫这种东西,他们这样惜命的人怎么敢招惹。你们也不看看,他们到了梧州以后,可出来过?心中门清着呢,不过是图个好名声罢了。”
“所以出城,是唯一的活路。”
冯廊这么一说,也有原本有些犹豫想走的人,现在也开始动摇了。
冯廊见气氛差不多了,“现在,就让我的这位小兄弟,为我们讲讲,如果我们要活下来,到底应该要怎么做。”
林行舟看着这满堂的人,心中暗嗤一声,面上还是丝毫不显地道:“刚刚冯大哥已经讲清楚了,将各位的妻儿也都安置好了,想必各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在下之前看过前来赈灾的人,这些人确实是有不少地位相当显赫的人。”
“在下以为,若是想要有出城的筹码,我们这样单枪匹马必然是不可行,对上那朔方卫,确实是胜算不大,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质。”
满堂大惊,众人两眼相对,现在谁不知道前来赈灾的是皇亲国戚,这个看上去有些书卷气的少年郎君,居然将绑架皇亲国戚说得这样云淡风轻?
这……可是人头落地的勾当。
林行舟不急不缓,“不巧的是,这行人之中,和在下之前有不少是旧相识,有一位是就是工部尚书郭和光,有一位则是当今端王殿下,有一位是三皇子殿下,还有一位嘛,就是景佑陵大将军。”
这几个人名号一个比一个的响亮,在梧州生活的普通人何时听到过这些名号,有人刚想出声——
“我还看到了一个美人,”林行舟笑意顿了一下,“很不巧的是,这个美人,我也认识。正是当今圣上嫡长女,现在的惠禾长公主殿下。”
“之前冯大哥就得知,前来赈灾的人当中,绝对没有长公主殿下。就说圣上,也不会容许长公主殿下前来梧州,所以在下断定,长公主殿下必然是私自前来。”
“所以就算我们将长公主殿下作为人质,为了悠悠众口,再加上法不责众,况且等我们出了梧州城,也未必有人认得我们——日后,也不会有人秋后算账。”
就连冯廊这样心狠的人,看到现在的林行舟,也实在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少年郎君,将掳掠公主,说得这样云淡风轻,也三言两语,就佐证了可行性。
这才是真正的,胆大包天。
作者有话要说:
改之前时间上的一个设定,将弘历十二年改成弘历十三年的秋猎,不影响阅读
第48章·?
夜中安静无声,梧州城之中连灯都没有亮下几盏,城中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守夜的更夫都不见。谢妧抬手拨了一下烛火,手指碰了一下景佑陵发间的银链。
他垂眼将谢妧面前晃动的烛火挡住,然后道:“今日舟车劳顿,殿下今日还是好好歇息吧。”
谢妧原本不想如他意,却不想撑着眼皮没有多久,就在这有些寂静的风声之中,渐渐丧失了意识。
而就在这睡梦之中,她突然梦到了前世。
是一段她没有经历过的记忆。
弘历十六年春,那年宫中因为三皇子谢允薨殁,宫中上下都穿着朴素,整个陇邺上下也全都充斥着沉痛的声音,宫中时常往来有寺庙高僧为谢允祈福诵经,梵音阵阵,以慰亡灵。
按照常理来说,一个寻常皇子薨逝,是不该有这样的规格的,实在是于理不合。
虽然是为祈福,但是毕竟寓意不好,冲撞了宫闺就不好了,却不想大概是因为谢允声名极好,就算是谢东流做出有些违背祖制的事情,御史台也没有上奏折奏些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