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架上压抑着呻吟的大老爷也反应过来了,是啊,还未到山穷水尽那一步。陛下虽然下旨抄家,但看宣旨公公和禁军的态度,并不像赶尽杀绝的样子。若是陛下真的有意株连,朝上直接打死他就是了。退一步说,即便陛下要治罪,家里的罪过又能是什么大罪呢?大老爷拿项上人头担保,老三在泉州做的一切他都不知情,只是不知道父亲之情与否。
大老爷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父亲,只见父亲脸色灰败,脸上不知何时搭拢下来的一缕头发,看不出什么来。父亲可是阁臣,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修养,自然看不出。话又说回来,即便知道,略有包庇,也符合亲亲相隐的律条,凭借父亲这么多年的功劳,怎么也能保全一条性命。
家中还有那么多姻亲相互扶持,表兄柳国公世子和太子殿下交好,肯定能说上话。自己的妻族、二弟的妻族、老大的妻族,这么多姻亲,又有同年、同僚朝上相帮,不需要他们赴汤蹈火,只需说一句公道话,冯家也不至于倾覆。
“好孩子,我年纪大了,你娘精力不济,家里的事情你多照看些。”老太太从腰间解下一块牙牌递到景华手中,“拿着,只管放心大胆的办。”
这牙牌是象征管家权的,冯家内帷清明,老太太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儿子在京中做官、膝下尽孝,二儿子在北疆依傍老岳父过活,家里的中馈一向是由大太太打理的,连个争抢的妯娌都没有。老太太也肯放权,不吝啬指点儿媳,只是这么多年,老太太都没把这牙牌传给大太太,大太太想着早晚是自己的,也没争抢。在老太太手里,还能防着老太爷补贴三房太过呢。
“祖母就爱逗孙女儿,我小小一个人儿,能有什么主意,不过是听从祖母、母亲教导,有样学样罢了。”景华挤出一丝微笑,这并非谦虚,老太太睿智,已经打好基础铺好前路,只要按照她的安排来就好:“孙女儿请长辈都住到正院,其他院落腾出来,方便禁军看守,祖母觉得可否?”
“可。”
“一应下人全部集中在小跨院统一看守,房中自有我们小辈侍奉,祖母觉得可否?”
“可。”
“罪人之身,换上素服以示改过。”
“可。”
“府中账目交由禁军查验,祖母和母亲的嫁妆自有登记造册,一并查验,可否。”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