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夫妻只是隔着窗户一次微笑,就足以互许终生。我不同,我虽感激你,可感激能否转变成情义,我不敢保证。即便日后成了情义,在我心中,夫君也不会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如平常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孝顺公婆。我要游历天下、写书著说,若遇不平之处,胸中万古刀绝不因为力弱而放弃。”
“这些与你从小受的教育不一样吧?国公府高门大户,自有一套法则,我这样的人,若归入御史、翰林之家,尚且能以名望立身,入勋爵之家,于双方都是取祸之道。或许少年意气的时候,能凭一腔热血支撑着,可过日子是几十年的事情,谁能保证呢?
陆星野从目瞪口呆到沉默不语,半响才道:“你明年才及笈,就想这么深、这么远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母亲总说男子懂事晚,女儿醒悟早。诗经也教诲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景华并没有退一步的意思。
“把事情想得这么明白,还有什么意思呢。老话不是说,难得糊涂吗?”
“我还没到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的年纪,大约是修炼不够吧。”
一番话下来,陆星野能回复什么,他只得拱手为礼,说自己冒犯了,日后再未来过。
多年以后,陆星野回想起来,不得不赞叹廉景华当世奇女子,通透豁达,远超男子。在她身上,你能看见生而为人的尊严,不分男女。
可是现在的他不这么想,日后因护持妇孺老弱、杀敌报国而封爵的陆星野不这么认为。他满心的愤怒和委屈,甚至怨怪起了书本。怪不得说女人不该读书人,读书的女人就不可爱了。她们懂得太多,男人的甜言蜜语就不起作用了,那些空中楼阁一样的谎言就骗不了她们了,即便有时候空中楼阁本身都不清楚自己的不靠谱,但聪明有见识的女人却能一眼看清楚。
甚至,连规矩道德都不能束缚她们:女人该相夫教子、贤妻良母是对一个女人的最大褒奖,这些传承了千年的道德评判在她们这里居然不起作用了。
某些道理陆星野要经历很多事情,经历边关风沙和京城厮杀后才能想明白。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景华在家修养三年,把脸捂白了,伤疤和皮肤一个颜色,令廉夫人大呼阿弥陀佛。
廉景维春闱得中状元,升任京官的宋老爷欢欢喜喜把女儿嫁给他。廉景维同一时间大小登科,好不得意。在书院成亲之后,廉景维入翰林院读书养望,依岳父而居。世人多有如此,廉老爷更欢喜儿子能多得亲家教导,宋老爷当年也是传胪入仕。
廉老爷和廉夫人是世上难得通透潇洒的人物,京中宋知意怀孕、生子,廉景维升官的消息接着传来,两位却十分稳得住,东西拉了一车又一车、书信也了一封又一封,关心之意溢于言表,却没入京或者叫儿子媳妇回乡依着自己居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