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一听太妃娘娘怒火中烧,便知自己又来得不巧。其实也不是她来得不巧,实在是母亲与太妃离别多年,已不是小别胜新婚了可形容的了。这一次毕竟带着怜月来的,她不想两位长辈慌乱中又出现上次那样穿错衣的岔子。
怜月没见过太妃,紧张得偷偷去拽锦阳的手。
感觉到怜月指尖的锦阳自然地将手背到身后,没有牵手。咸康宫的宫女就在近前,锦阳得避讳着些。在宫道上还可解释为路滑,郡主与霁嫔相互搀扶着。如今已在殿中,还牵着就不妥了。
趁宫女又去回话的功夫,锦阳轻声安慰怜月:“不必怕,太妃问你什么便答什么,不问你就什么也不必说。”
又等了些时辰,殿门终于缓缓开了。
锦阳领着怜月走进去。
嘉王妃见闺女带着怜月来了,不由分说第一句话便是:“你住宫中之事,我和太妃都觉得不妥,此事不必再提了。”她很少对女儿说话这样冰冷。
“母亲决定随我回王府了?”锦阳没想到自己会用偶然撞破的母亲的秘密威胁母亲,她也不愿如此,可又不得不借此事让太妃成全。
嘉王妃还没说话太妃便沉不住气了,她怕嘉王妃一怒之下真答应回王府,便对锦阳道:“你母妃孝顺,瞧我身子不好才留在宫中的……”
“锦阳也是一片孝心,想留在宫中长伴母亲。太妃娘娘忍心我们母女骨肉分离么?”锦阳一步不让。
嘉王妃只得退了一步。“宫中空着的殿室那么多,离咸康宫近的更多,你想在宫中有个住处可以,为什么非得是月门宫?”
离咸康宫近?太妃有些为难,锦阳偶尔来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若日日来?太妃不愿去想。她也不知嘉王妃对女儿的苦心,便做了和事佬:“想住便住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月门宫好歹离咸康宫还远些,太妃娘娘没有注意到身旁嘉王妃复杂的视线。
“儿臣这便回府收拾东西,怜月你在这儿陪太妃王妃说说话,等我回来。”
太妃不想有第三人在场,推辞道:“不必了,哀家倦了想睡会儿。”
“太妃尽管睡,怜月必不会打扰您的。想必您也听说了皇后娘娘与玖阳公主为难怜月之事,请娘娘体谅,让霁嫔娘娘在您这咸康宫避避难。”锦阳说完转身出了门。
嘉王妃马上起身追了过去。
母女二人在殿外低声说着话,嘉王妃拉着锦阳近乎哀求地说:“别胡闹好不好?宫里越来越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母亲知道不也甘心留在咸康宫么?借用母亲曾说过的一句话。这是我的选择,日子是我的,命也是我的。母亲当日如此说女儿虽不舍也尊重您的选择,您呢?”锦阳望着母亲。
“娘知道了。只劝你一句,在皇宫倾覆之前,怜月还是皇上的女人,你也尚年幼,有的事断不能做。你早慧,娘便不明说了。”嘉王妃道。
锦阳答应了,也附在母亲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您和太妃娘娘也保重些身子。”
嘉王妃红着脸转过了身。
怜月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复回殿中的嘉王妃无奈地开口道:“霁嫔娘娘请坐下说话吧!”如今怜月与她竟是平辈的了。
怜月紧张无措到不知该说什么,捡了角落的椅子坐下了。
“锦阳那丫头与霁嫔你倒是投缘。”三人尴尬沉默了太久,太妃娘娘终于忍不住打开了话头:“但你已是皇上的女人,以后要尽心服侍皇上,以往不管与锦阳如何主仆情深也该劝她放下了。”
“臣妾遵旨。”怜月低头答着话。
“昨日清晖宫那事,哀家也听说了,说起来也是你与皇上的缘分。你往后在宫中也无须怕皇后或玖阳刻意为难,如今皇上没了你睡不着觉,她们有分寸的。”太妃是真的倦了,没说几句话便被嘉王妃扶去榻上歇下了。
嘉王妃伺候太妃歇下后,走到怜月面前轻声道:“请霁嫔娘娘借一步说话。”
***
申霄在锦阳房中独坐了小一日,连花命小厨房给她做了吃的,申霄连筷子也没动过。一听说吴怜月被接进了宫,锦阳便急匆匆也去了宫中,她哪里还咽得下东西。
不想也知道,锦阳必是去求太妃让皇上放人了。
就如那日在湖边,一瞧着吴怜月有事,便顾不上自己的生死了。
申霄心酸地冷笑着,听到屋外传来连花的声音:“郡主,怎么湿成这样了?”连花上前拍去锦阳身上的风雪,锦阳大步进屋内,看了申霄一眼,招呼也顾不上打便吩咐连花道:“命人备好马车,把我常用之物收拾好搬过去。”
吩咐好连花,锦阳搬了把椅子到书匮,踩在椅子上从匮顶拿出个小锦盒。里面有两个瓷瓶,一大一小,大的是蚁,小的是饵。
锦阳只拿了小的,将大的交与申霄:“收到我得手的信后从洪礼门下手。冒充忠王余党的死士可备好了?”
申霄淡淡地说:“备好了。”然后冷着脸问道:“你是要为了怜月那丫头亲自对皇上下手么?”
“皇帝封了怜月为嫔,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锦阳将瓷瓶放入腰间,叮嘱申霄道:“我若失了手回不来,霄儿你想办法救出我母亲。”
“什么叫回不来?”申霄站起身,神情冷得叫人害怕。“你为了她三番五次涉险,值得吗?”若知是今日这种局面,早在兴州府她就该命游婵杀了吴怜月。
“那当然是最坏的打算,放心吧,皇帝活不过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