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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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儿,你……”

韩烬没耐心地打断,眼神阴戾,口吻毫不客气,“他自作聪明,选择去上东崇人的当,母妃你说,他还配不配坐上那位置?”

夏芳菲这回终于不再阻拦,眼看他策马奔向皇宫方向,心头不由紧了紧。

她自己从不恋栈权利,当初与师兄云游时被先皇看中纳进后宫,她便从此开始敛住性子,努力做到不争不抢,只想平安度日,可当年的后宫,又有几个人能真的逃过大娘娘的魔爪。

亲眼目睹过为得皇位的心性复杂,她当然不愿自己的孩子再去碰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之地,权高未必是好。

可是这回,恐怕要事与愿违了。

……

武政殿内,韩烬面色冷持,视若无人地迈步进入。

眼下,殿内的所有宫人早被他言命驱逐,空荡荡的大殿,只留韩炘一人,被脱去龙袍,摘掉龙帽,狼狈不堪地背束于一根粗硕的实木柱上。

他不再需要每日上朝,这三日以来,他的吃喝拉撒,全部仅限只限于这根木柱附近。

隔离三步远的位置,韩烬停住了脚步。

他摆手,将守卫屏退,看着眼前那张失了意气的脸,他睨眼冷冷。

“是没什么尊严,但兄长给你留了命,既然活着,何必这副模样。”

韩炘无力恹恹,口干而出声无力沙哑,“你杀了我,杀了我。”

“三天了,还没有想起来什么?”

韩炘闭唇不言,不再有反应。

“那个叫福子的丫头,对你倒还真是忠心耿耿,被我的人捉到后,刑具都上过一轮儿,还是不肯出卖你,现在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在了。”

闻听这话,韩炘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瞠目相视,咬牙切齿。

“她只是奉命把人从王府带出来。主意都是我出的,你要杀杀我!”

韩烬凝眸上前,愤然一把掐在他下颌处,紧紧用力,威慑十足,“你的主意?你还没长这个脑子!若不是那帮东崇人好话哄骗连连,你敢这么硬气,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韩炘简直快要呼吸不下去,只是双手被绳子束住,根本想挣都挣不开。

“咳……我,我知道我没有命活……杀了我,放了福子,兄长……我最后求你一次!就念在大娘娘权重之时,我母亲与芳娘娘互相照应的份上。”

闻言,韩烬立刻厌嫌地收回手,他十指握紧拳,强行忍耐:“想救她,那就给我好好想!仔细想!他们究竟把人带去了哪里?”

韩炘慌忙大口喘息,“咳咳咳,已经过去三日,说不定他们早已出城走远了。”

“说不定?”

韩烬忍耐地闭了闭眼,简直气极他的愚蠢,“勾结外邦人,用芙儿牵制我,再借助东崇人的势力夺拿兵权,这些环环相扣,我原欣慰以为你如何也算有了些城府,却不想你是彻头彻尾都被人当傻子利用,就连最基本的脱身计划也只片面了解,韩炘,你真是好样的。”

他目光嘲讽,拍了下对方的肩头。

可韩炘就像是忽的被戳到痛点,挣扎着怒意横生,涕泗横流。

“被人当傻子利用,也比做你的一条狗强!军事,政治,朝堂,这些哪一个不是你一手遮天,我作为君上,说话又有几分威严,我就是你的一个傀儡,等一朝民怨消失,议论不再,我便会被你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去,你可知我战战兢兢,每日过得有多辛苦?!”

“韩炘,在我决意扶持你以前,这些我全部跟你明确说过,是你答应之后,才有了被我扶持上位的机会。”

韩烬冷冷提醒,并不认他的这些委屈控诉,“国基不稳,外敌汹汹,放权当然可以,但眼下的时机不对。我并没有扶持傀儡政权的打算,所以一步一步也有在给你反馈,是你自己坐上那高位以后逐渐迷失自我,越发贪心不足,所以,你谁也怪不得。”

说完这些,眼见从韩炘嘴里得不出什么关键讯息,韩烬拂袖转身,再无任何留恋之意。

只是迈出门前,他留下最后一句。

“你最好祈祷芙儿没事,不然,不光那个女人没命活,你更没有。”

他声音无温,冷厉,“血缘,是我最不看重的东西,已经弑过兄了,再弑一次弟,又何妨?”

又何妨。

冰冷的三个字音回荡于大殿,像是王者睨下的轻蔑,韩炘闻之心生寒凛。

看着不远处的角落里,龙帽横落在地板上,而帽沿坠带的福穗也乱糟糟的到处铺凌,他微凝滞目光,知晓自己从此,应是再无缘将其带上了。

……

韩烬几乎真的要将整个郢都掘地三尺,不是玩笑话,而是他真的命人准备了锄头铲具,翻斗推车,像作势真有把整个京城推成平地的打算。

郢都内几乎人人自危,更有不少人冒死来劝谏,说东崇人很大可能目前已经离开郢都,在当天便寻机匿得身份溜出了内城。

这说法,渐渐说服了韩烬身边不少人,就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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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也稍显怀疑。

可韩烬却十分坚持,更毫不犹豫地下令继续严密封锁城门,连只苍蝇都不要放出去。

就这样生生耗着,直至第一个转机出现。

先前因贪下修缮桥梁银子,而被罢官贬黜的知府冯远征,近日正有回旧乡的打算,可因尊主下令城门不通,这才无奈耽搁许久。

原本冯府已经被查封了,可偏巧负责执行此令的刑部大人,正是冯远征的昔日同窗,同窗雪中送炭,这才避人通融一二,给他们一家老小在此多住几日的机会。

冯家败落了,哪还有人主动过来交际,故而徒留在京的这几日,外面的那些传言并没有传进冯府多少,他们也因此只知,尊主喜怒无常,平白封了城门。

而知府千金冯梦玉,登时一心想着自己即将颠沛流离的命运,并没有多心留意外面的那些闲事,可有一日,她夜半十分睡不着,披衣起身想去屋外走走时,正准备开门之际,却见几个黑影暗搓搓翻墙而入。

她心一惊,原本以为是入室盗贼,便机智没有立刻声张,她本打算偷偷寻去父亲屋里,叫他们带上家伙一起捉贼,可她走近北院,看到的却是父亲在书房正与那伙人亮烛交谈。

虽然心生困惑,但她还是不想惹事的放下戒备,准备回去。

可刚要转身,她忽的注意到隐在暗处竟有一个大大的木箱,而里面此时此刻正传来低低不断的呜咽声。

她瞬间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惊恐得冷汗出了一背。

“外面有人?”

闻言,冯梦玉一僵,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她愣愣没有说话。

紧接,箱中继续传声,闷闷透着气郁,“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劫雍岐尊主的人!”

果真是熟悉的声音。

冯梦玉简直难以置信,这里面藏着的,竟真是尊主心爱的仙女表妹。

这些人究竟怎么敢的,父亲又怎么会和他们关联上?

作者有话说:

听着箱子里的试探敲击动静, 冯梦玉心惊得不敢继续靠前,更不敢冒然出声。

眼前状况实在超出她的预料, 父亲因贪遭贬黜, 本该与朝堂诡谲再没任何干系,可怎么会忽的与一帮黑衣人牵扯上?

正思寻不明,她忽的察觉眼前动响似乎已引得书房内的戒备, 见状,冯梦玉眼疾手快,迅速匿身于后面可遮蔽的矮丛中, 紧接就看父亲卧房的门被打开, 有几位黑衣人从里出来先是四周环视一圈,之后又仔细检查木箱状况, 确认无异样后, 他们这才重回禀告。

冯梦玉困惑了下,目光也盯住那藏人的木箱,不明宁姑娘方才对自己声厉, 可为何现在又不肯出声, 正琢磨着, 她却眼见有一黑衣人去而复返,站定后抬腿就往箱板上用力踢了一脚。

听到里面一声忍耐吃痛的咽声,冯梦玉这才明白, 宁姑娘在里面的情况显然并不好。

而那黑衣人此刻也冷冷开了口:“小贱人, 你再敢故意示弱勾引主上,我便划花你的脸!给我老实点!”

听得声音, 冯梦玉瞬间辨得这位身量高挑的黑衣人, 竟是女子身份。

她吃惊地张大嘴巴, 却不明她口中所说的‘主上’, 究竟是指尊主大人,还是另有其人。

冯梦玉继续抻脖探看,很快就见父亲毕恭毕敬地礼待着一位年轻男子从房间内走出,冯梦玉忙屏气眯眸,当下仔细辨了辨,很快认出此人就是先前为太后娘娘拜寿的东崇使臣。

而那年轻使臣走出后,看向黑衣人一眼,当即开口带着明显的责怪之意。

“说了,不许背地对她动粗,这话别再叫我再说第二遍。”

那黑衣女子闻言明显不服的模样,可忍了忍到底还是点头。

对方继续下达命令,“将木箱抬进书房密室,之后把人放出来,备好食膳,叫她好好休息。”

“一个犯人而已,主上……”

“我说了,不要屡屡试探我的耐性。”

黑衣女回得不情不愿:“……是。”

眼睁睁看着他们抬着木箱离开,冯梦玉也寻机准备尽快溜走,不想牵涉其中。

可父亲与那东崇使臣还有避人之言,他们没注意到冯梦玉潜在暗处,于是自以为的秘密之言,也因此进入到第三人的耳里。

两人对话传来。

“主上放心,冯府如今还是查封的状态,承蒙昔日同窗救助,我这一家老小才能继续在此居住。不过也因为这点儿特殊,这宅院倒成了郢都城内最安全的藏身之地,经过第一轮的搜查,冯府已被排查在重点审查范围之外。之后只要候等城门解禁,主上便能安然随我出城了。”

此话落,那东崇使君也随之开口:“冯大人做事得力,待回了东崇,大人身上肩负的职责可不止再是区区知府了。”

闻言,冯远征笑笑,声音也随之变得更加谄媚,“全靠主上提拔!”

两人渐渐消失于视野范围之内,见状,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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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玉这才蹑手蹑脚地从矮丛后面出来,她心里一番纠结,既念着宁芙先前对她施下的恩惠,可又不想因此去坏父亲的事,而将整个冯家置于险境。

最后,她到底是为了顾及家族利益,以及爹爹的官途,而选择沉默未闻。

……

翌日,冯梦玉心事重重地出门向爹爹问安。

全程间,她面上尽量装作如常,可心里总下意识的挂念宁姑娘的情况。

她原本也想寻机含蓄打听一二,可见大娘子张氏也在爹爹书房,便一直未寻到开口的机会。

知晓张氏素来瞧不上自己,冯梦玉识趣地正想要离开,却不想大娘子忽的朝她睨过眼来,目光紧盯住她白皙手腕上带的和田玉镯。

见状,冯梦玉下意识把手腕背到身后去躲,可大娘子却霸道地直接站起身,几步逼临到她身前道:“前几日,家中被抄,你这镯子倒藏得严实,现在刑部的人才刚走,你这就忍不住炫耀的带上了?知不知道,眼下你弟弟妹妹身边儿连一个傍身的贵重物都没有,你作为大姐姐,竟舍得看他们寒酸,自己却张扬不止。”

闻言,冯梦玉立否道,“我并没有炫耀之意,这镯子是祖母临去时留给我的,这几天是我的生辰,故而对她老人家十分想念,所以这才想起来拿出带一带,只是缅怀,并没有其他意思。”

“你祖母向来疼你,想必这镯子也有祈福避灾之寓意了?”

冯梦玉不知张氏又想打什么主意,这话便没有立刻往下接。

可对方咄咄逼人不停,这回直接挽住一直未言语的爹爹,姿态半嗔半娇着言道,“老爷,祺儿这几日不是一直梦魇不停嘛,有几个嬷嬷便猜测着,祺儿可能是不慎招惹上什么邪性脏东西了,我看老夫人生前留下的这镯子便有驱邪功用,不如就叫梦玉大方些,把这镯子借给祺儿带上一段时间可好?梦玉向来身强体壮的,也该主动关怀关怀她那身弱的妹妹。”

“……”

借带一段时间?这话说出来,怕是张氏自己也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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