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夫妻是恩爱的,她能在多尔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是啊,那是眼睛,可心里呢?
一个人胡思乱想,只会越想越痛苦,可她该去对谁说?
日落前,两位庶福晋被齐齐格叫到正院里,她严肃地质问她们,是不是真的和多尔衮发生过什么,甚至问了很露-骨羞-耻的话,问多尔衮是不是留在了她们的身-体里。
两位庶福晋被问得都哭了,可她们确确实实和多尔衮行过房,每一次都是酣畅淋漓,让她们销-魂蚀骨。
齐齐格哭了,她还是头一次在这两人面前落泪。
她们不知所措,努力安抚着齐齐格,说:“贝勒爷这一年都在家里,倘若真是外头女人生的,哪个晓得那孩子是不是贝勒爷的,贝勒爷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这哑巴亏吃得不明不白,外头的人上赶着看贝勒爷的笑话呢。”
齐齐格说:“多尔衮当然不肯吃哑巴亏,若真是他的孩子他带回来,那就必定是了。”
庶福晋们又说:“兴许是捡来的呢,或是抱养的呢,外人唯恐天下不乱,胡编乱造,咱们还是要听贝勒爷亲口说。”
齐齐格稍稍打起精神,擦掉了眼泪,与二人道:“过些日子,我再找大夫来,我们三人都调理调理,我就不信咱们没这个命,将来到地底下,如何对得起额娘?”
“是。”她们答应了,之后退出了正院,离开了嫡福晋的视线,都松了口气。
彼此互相看了眼,心里都明白,齐齐格说的话没错,多尔衮那样的性情,抱回来的怕真就是亲生的孩子。
“是阿哥吧。”
“谁知道呢……”
这事儿,八旗上下都很好奇,有传言多尔衮带回来的是个小子,又有人说是个闺女,有说是路边捡的,还有人说朝鲜女人给多尔衮生的。
各种各样的传言,一时把娜木钟怀孕的风头都盖过去。
这日大夫来给娜木钟请脉,之后到清宁宫回话,娜木钟也来禀告哲哲她一切安好,哲哲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打发她回去休息。
娜木钟走时,听得宫人来传话,说是十四贝勒进城了。
退回侧宫,娜木钟站在窗口看了会儿,丽莘端着安胎药从门外回来,娜木钟命她把药倒进恭桶里。
她是生养过的人,很明白所谓的安胎药到底有没有用,生孩子又不是生病,好好的吃什么药。自然,她也防备着,怕人把毒手伸进她的肚子里。
“主子,多尔衮府里妻妾三个,十多年了连个屁都没生出来。”丽莘说话粗鲁,嗤笑着,“莫不是多尔衮怕人嘲笑他无能,特地从外面弄一个来,好把罪过推在妻妾身上?”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多尔衮是皇太极最忌惮的人,也就是我将来最忌惮的人。”娜木钟摸了摸尚未显形的肚子,“但若能拉拢他,我往后的路就好走了。”
丽莘问:“伯奇福晋来说了几回了,大阿哥向您示好呢?”
娜木钟冷笑:“那我也得端着,别叫他以为我多待见他,多巴不得似的。怎么也该是他来求我,再让他等等吧,何况这个豪格啊,我瞧着像个莽夫,不中用。”
这会儿功夫,多尔衮已经到皇宫外,卸甲卸刀剑,一切无碍后,便轻装进门。
皇太极刚好从凤凰楼走来,与他打个照面,多尔衮匆匆几步赶上前,屈膝行礼:“大汗,臣回来了,带回了李倧的请愿书,李倧叩请大汗称帝,并向您献上粮食和牛羊”
“再议吧,你辛苦了。”称帝一事,皇太极始终表现得淡淡的,又一笑,“怎么只你一个人,孩子呢?”
多尔衮面色一峻,没出声。
皇太极道:“盛京城里都传遍了,你啊,我看你回去怎么向齐齐格交代,你老实说,那孩子是你的吗?”
“回大汗,那孩子是臣的女儿。”多尔衮放下了另一个膝盖,跪伏道,“大汗,臣求大汗为小女赐格格之名。”
皇太极轻叹:“你的女儿,便是我的侄女,自然是大金尊贵的格格,要我赐封并不难,可你家里怎么交代?我知道齐齐格心胸开阔,可齐齐格一颗心也都系在你身上,我之前就叮嘱你,你都忘了。”
“臣该死。”多尔衮道。
“什么该死不该死的,回去吧,你这辈子亏欠齐齐格的,还不够多吗?”皇太极此刻像个慈爱又严厉的哥哥,其实他看着多尔衮长大,阿玛去世后亲手栽培他,十几年来如父如兄,若没有阿巴亥大妃那一层恩怨,他或许真的会疼爱多尔衮胜过豪格。
多尔衮尴尬地站起来,垂着双手,一时僵着,竟不知要往哪里走。
皇太极踢了他一脚:“还不滚回去,你倒是有本事,也有胆子,隔了这么久,就认定是自己的女儿?”
多尔衮僵硬地点头:“臣确定,那是臣的孩子。”
皇太极问:“凭什么?”
多尔衮的咽喉滚动了一下:“长得太像了了。”
皇太极大笑,冲他摇头:“滚。”
十四贝勒府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抱着红彤彤的襁褓坐在大厅门外,她怀里的孩子已有六个月,算着,就该是去年多尔衮回盛京前几个月怀上的。
齐齐格坐在大厅的上首,时不时听见孩子的咿呀声,还有那妇人央求婢女讨一碗热水给孩子喝。
很快,孩子就饿了,或是尿了,哭得撕心裂肺,婢女们也是手忙脚乱,有人进来请齐齐格示下:“那妇人想要一间屋子,好给孩子换尿布。”
齐齐格的心,像是被一块块剥碎,她已经料定,这孩子是多尔衮的,不然这会儿就算他先去觐见皇太极,也该派人捎个话,让她安心。
多尔衮若说这孩子是捡来的,就算是骗她的,她也会相信,她这辈子除了多尔衮,还能信谁呢?
可他不来说,也不派人来说,齐齐格就知道,多尔衮是打算亲自向她交代,这个孩子是从哪儿来的。
“福晋,那妇人说,孩子的母亲难产死了,她是孩子的姥姥。”婢女怯生生地向齐齐格禀告她们打听到的话。
齐齐格抬起眼:“难产死了?”
婢女应道:“是,这妇人怕养不活孩子,又怕是个闺女将来被人欺负,毕竟是未婚生的,村里村外都说闲话。这次听说贝勒爷又带兵路过他们村,就抱着孩子拦在半路上,贝勒爷不仅还认得她,更是接纳了。”
齐齐格叹息:“给她一间屋子,给她热水,厨房里有没有牛奶米汤,给她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