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位师太都长着白净端庄的慈祥面孔,尤其是净莲,人如其名,白净秀丽像朵莲花。
而走在她后面的清慧却与前面四人格格不入,不仅面容黝黑,长相也是五大三粗,走起路来雄赳赳,以至于净莲脚步微微慢了半步,她就在后面撞上了她的身子,并不耐烦的嚷道:“好好的走路,你突然停下干嘛?”
净莲脸上一红,却是好脾气的一句话也没说。
苏流萤笑着上前引了五位入座,道:“娘娘思子心恸,犯了头疾,喝了药多睡了小会,此刻正在梳妆,还请各位师太多担待,先行入座。”
闻言,净如师太双手合十恭敬道:“既然娘娘身子不便,就不用再费心招待贫尼等。好好歇息吧。”
其他四人也跟着附合,起身准备告辞。
正在此时,房门大开,宁贵妃气势凌厉的踏步进来,跟在身后的宫人们不顾外面的严寒,将四周的窗户悉数打开,让寒风灌进来,冲散了屋内的香味。
五位师太被宁贵妃的气势弄得面面相觑,不等她们回过神来,宁贵妃在上首坐定,眸光凌厉的从下首五位脸上划过,看到净莲时,眸光越发的寒冽,冷冷道:“各位师太闻着这屋子里清香,可还入鼻?”
话音一落,菲儿却是上前一把掀开熏炉的盖子,一瓢水泼下去,彻底熄了里面的香火。
到了此时,主持净如师太终于觉察到了事态的异样,不由起身向宁贵妃双手合十作揖,神色凝重道:“不知娘娘此举为何意?”
杏眸含霜,宁贵妃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冷冷道:“师太可还记得,上回本宫来寺为腹中孩儿祈福?”
净如颔首,“贵妃娘娘驾临本寺,是本寺之幸,贫尼自然记得。”
“呵!”一声冷嗤,宁贵妃凉凉道:“本宫一片虔诚来寺中为腹中皇儿祈福,却不料遭人暗算中了麝香之毒,回宫当晚即小产失子。净如,你们安国寺可是欠着本宫皇儿一条命呐!”
此言一出,纵使净如再稳重,都身子一颤,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谋害皇子的罪名有多大,是个人都知道,如果安国寺坐实这个罪名,只怕全寺上下都得为之送命。
不光净如,其他四位师太也是大惊失色,一个个惶然恐慌的起身,随净如一起瘫跪到了宁贵妃面前。
“娘娘,安国寺从先祖皇帝建国开始,就奉为皇家寺院,历经百年专伺皇室供奉,从未出过一丝差错。而皇子一事,事关重大,还请娘娘拿出证据,切不可污了本寺的百年名声啊。”
净如将头重重的叩下,内心颤颤,面是却是鼓足勇气说道。
宁贵妃却没有心思再搭理她。从首位下来,她走到了几位师太面前,眸光如寒刃般的落在了净莲的身上。
“莲嫔娘娘,四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此言一出,不光净莲全身一震,就连站在一旁的苏流萤都惊了一大跳——
万万没想到,这个容貌出众的尼子竟是位嫔位的妃子。
从宁贵妃进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净莲身子就一直筛糠似的抖着,如今被宁贵妃点破身份,更是吓得匍匐在地,哆嗦着嘴唇颤声道:“贫尼……贫尼多谢娘娘挂念……”
“啪!”
话音未落,盛怒的宁贵妃已是一扬手将手边熏炉砸到了净莲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贱人,四年前本宫饶过你一命,皇上发落你出家为尼,没想到你竟躲到此处,还怀恨在心,竟是趁本宫上香之际,悄悄在香料里加入麝香害本宫孩儿。本宫竟是瞎了眼,上回来此都没认出你来,不然,何止于会着了你的道!”
宁贵妃突然发难,着实将大家都震住了。
净莲被熏炉劈头砸中,裹了一身的香灰还流了一头的血,形容狼狈可怖。可她还是跪行上前失声道:“娘娘,贫尼冤枉……贫尼没有害过娘娘……请娘娘明鉴啊……”
无论净莲如何恳求,宁贵妃丝毫不为所动,指着散落在香灰里的深褐色颗粒物什,冷冷笑道:“这屋内燃的檀香里添加了麝香,其他人进门时毫无察觉,只有你这贱人进门时脚步迟疑,明显是你闻出它的味道。所以,足以证明,五人中只有你接触过麝香,你还敢狡辩!”
麝香因来源珍希,又有特殊的作用,很是珍贵,皇室都很少用,寻常人更是不曾见过闻过。因此香还有迷惑人心的作用,封闭规严的寺庙更是不可能接触到。
所以,像净如这样没有接触过的麝香的人在闻到屋内的香味,只会感觉好闻,不会奇怪。
只有真正接触过它的人,才会惊讶从而露出马脚。
到了此时,安国寺的众人才明白宁贵妃此行有备而来,并非为皇子祈福,而是为了寻找真凶。
而大家也认定了宁贵妃的推断,无不看死人般的默然看着地上一身血污的净莲。就连净如想为她求情,都不敢开口。
净莲百口莫辩,苍白着脸颤栗道:“娘娘,此香贫尼确实识得,因为贫尼出家前在宫中见过……若是娘娘以此为由定贫尼的罪,贫尼不服啊……”
净莲白净如莲的小脸早已模糊一片,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恐惧,听了让人动容。
可即便如此,宁贵妃心里已认定了她就是害自己的凶手,心中的怒火不可遏制,一脚将她踢翻在地,狠狠道:“众人中,只有你识得这麝香,也只有你与本宫有仇,除了你,还会有谁?!来人,将这个贱人押下去,本宫要将她碎尸万段!”
话音落下,侯在外面的侍卫已冲进屋子将尚在叫屈中的净莲抓走。
净莲被单独关起来拷问,其他寺人在净如的带领下,跪在了宁贵妃的厢房前请罪。
事关皇嗣,即便最后查出是净莲一人所为,只怕整个安国寺都脱不了干系,若是呈报上去,只怕圣上雷霆大火下,会让整个寺庙的人赔葬……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整个寺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而屋内,宁贵妃越想越恨,竟是等不及将净莲带回皇宫处置,要立刻将她千刀万剐。
她正要一声令下剐了净莲,一旁的苏流萤突然开口道:“娘娘真的认定了净莲就是谋害皇嗣的凶手吗?”
闻言,宁贵妃先是一怔,下一刻已是冷冷的看着她,眸光阴戾吓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凶手不是那个贱人?!”
话一说完,宁贵妃不由冷笑起来,嘲讽的看着苏流萤冷冷道:“你可别忘记了,是你给本宫出的这个主意,说是这样就可以抓到真凶。怎么,如何你又不相信自己的推断了。呵,真是可笑!”
而对宁贵妃的嘲讽,苏流萤并不在意。她拧紧眉头道:“之前奴婢确实是这样认为。但奴婢没料到寺中有以前的宫妃在。正如净莲自己说的,她出家前在皇宫里见过麝香,所以识出来也是寻常。”
宁贵妃何尝不明白这一点,但事情过去这么久,要找到实证指认凶手却是不太可能,再加上之前在宫里与净莲的恩怨,让她认定了净莲就是害死她腹中孩子的凶手。
“你如今可是在为那个贱人洗脱罪名?!呵,你可不要忘记了,若是她不死,你就得葬身崖底。”
宁贵妃眸光冰凉的看着苏流萤,心里却不免被她的话动摇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