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仪实在不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
“妙妃醒了。”谢絮淡淡说道。
妙妃?!
容凤笙脸色倏地一白,她怎么可以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妙妃可是跟谢絮说了什么?
当时,她只是怀疑谢玉京对妙妃动手了。
却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动手。
可联想前后也不难想明白,必然是因为,妙妃说了什么触怒他的话。
能够激怒遗奴的,怕是只有与她有关的事了,
容凤笙不禁忧虑起来。
“你要将谢琼养在膝下的时候,朕可就说过,谢琼这厮有一股子邪性,必然是屡教不改。朕本来以为,近日他安分了许多,可你猜猜,朕收到什么消息?”
“已经投诚的前朝大员,足足五位,离奇暴毙在家中,却查不到一丝踪迹,他东宫手眼通天啊,这是不把朕这个父皇放在眼里了!”谢絮拂袖,那花瓶便应声而倒,瓷片溅出,一地的水液,逐渐蔓延过容凤笙的脚边。
“陛下觉得,是我教唆了他,是么。”
“陛下若是这样觉得,温仪无话可说。”
“他向来听你的话,不是你又是何人?”
“何况,你还要朕,赐死谢清莺。”
他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容凤笙低下头。
谢絮却道,“怎么不来求朕呢?”
容凤笙倏地看去,瞳孔微缩。
“朕可以做的比太子干净,更加名正言顺,反正在你容凤笙眼里,朕便是一个屠杀皇族之恶人,便是手里再沾几条性命,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絮淡淡微笑,“或许,你还想要荆幸知的命?”
容凤笙垂眸。她不知道荆幸知做了什么。
“荆大人,是陛下股肱之臣,温仪怎么敢随意伤他性命。还请陛下不要滥杀无辜。”
她温声道,“陛下可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太子殿下不会做那种事,也许,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呢。”
她不肯认,谢絮便是笑起来,眉间的阴沉却不曾散去。
“这谢琼的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谁。”
倒是有股他生母的那疯劲儿,见谁逮着谁咬。
“朕是他爹,自然是再了解他不过,虚伪狡诈善变,心眼多又毫无良知,这样的人,朕很不喜欢。”
“你觉得,若是朕要废太子……”
“陛下三思。”容凤笙没想到他竟是对自己说这种话,若是叫遗奴知道……
她猛地反应过来,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到时候,若遗奴真的听信了,恐怕就会采取行动。
他少年意气,只怕是会自投罗网,落进谢絮专门设计好的陷阱之中。
容凤笙额上汗水涔涔。
这对父子,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眼多。
谢絮,但是谢絮这番话,焉知不是真心流露?他到底是什么心思?还是说,不过是个试探?试探什么?莫非是试探她与遗奴的关系,是否真的过于亲密?
容凤笙一个激灵。
她怀疑,已经有人,同谢絮告密了。
也是,就谢玉京那种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的姿态,若是真的无人察觉,那才是怪事一件。
“以前,朕便不管了,那是谢琼还小,可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朕不想那样对你。”
谢絮的眸底,有淡淡的警告。
“谢琼可是在东宫?”
他唤人来问,那人跪地恭敬道,“回禀陛下,太子殿下昨日便已经回了宫。”
容凤笙的脊背有汗水流下。
谢玉京根本没有回去。他就在大菩提寺。
“朕听闻,妙妃醒了,只是说不出话来,朕还得回去,亲眼看看。”他垂眼,遮住眼中深意,只怕不是回宫瞧妙妃,而是确认谢琼的动向吧!
容凤笙咬牙。
谢絮长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若你打定主意回宫,只需要往宫里送信,朕自会差人来接你。”
宫闱承欢,还是,青灯古佛。
选一个。
“朕可以给你最大的自由,除了不许参政议政之外,前朝后宫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你会是除了朕以外,最尊贵的人,”
“这已经,是朕最大的让步。温仪你很聪明,朕希望,你以后也能一直这么聪明。”
谢絮温声说道,
这简直就是在她耳边大声地说。
要变相地软禁她了!
容凤笙的手指颤抖,口不择言,“我不愿意选择陛下,是因为,陛下你真的很脏,”
谢絮被激怒,回眸盯着她,拳头蓦地捏的死紧,“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觉得陛下脏!”
容凤笙猛地扬起脸,冷笑道,
“你与那么多的女人共赴巫山翻云覆雨,还说什么是我的替身?你不过是想为发泄自己的欲.望,找一个借口罢了!”
“我脏,公主你又干净到哪里去。”
谢絮忽地大步走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容繁衣身上的长生为何会失效?你敢说你与容繁衣,就没有那等龌龊了吗?!”
容凤笙震在了原地,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席卷了她,没想到,繁衣死了还要受这样的侮.辱!
“你,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他盯她眼睛,“容繁衣该死,不是么。”
“你们做了那样的事情,他怎么活?朕不舍得让你死,那就让他死,你们的罪孽,便可以被永远隐藏。世人眼中的你,还是干干净净的,公主,你应该感激朕。”
容凤笙深吸了一口气,恨意刻骨,“爱,陛下的爱就是这样。”
怀疑妻子不贞不洁,便做下这样的杀局!
容凤笙的衣领被他掣起,男人的大掌如同烙铁般,“朕也觉得公主肮脏至极,怎么办呢?”
她的衣襟被他大力扯破,露出瓷白的锁骨,容凤笙唇瓣颤抖,恨不得杀了他!
她现在万分后悔,为什么,为什么刚才不将那匕首送进他的胸口!
止喜忽地叫道,“陛下不好了!走水了!”
“金殿走水了……”
放置哀帝棺椁之地。
谢絮立刻松开了容凤笙,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容凤笙连滚带爬地缩到角落,谢絮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有些闷闷的抽痛。
却是冷笑道,
“公主摆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你会得报应的。”
容凤笙一字一句。
谢絮的手僵在半空,微微冷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门吱呀一声,进来的是顾泽芳。
他将一件外袍披在了容凤笙的身上,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这样的情况,其实不跟她说话是最好的。
顾泽芳忽地想起了少年的脸。
谢玉京额头青筋暴起,看上去恨不得将一切都给撕碎,他眸中射出刻骨的恨意,紧紧地按着剑柄。
他口中低低吐出一个词。
去死。
顾泽芳心里惊骇莫名,只是按住他的手让他别冲动,若是这样冲出去,他们几个都会没命。
尤其是容凤笙!
谢玉京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登时令顾泽芳要说的话卡在了嗓子里。
少年起身离去。
而后,金殿便被人放了一场火。
顾泽芳至今都有些浑噩之感,隐隐怀疑,那把火是太子殿下……又觉得心惊。
临别时,他给容凤笙留下了一块玉佩,
“若是公主需要,可以凭借此物到顾府寻某,不论是什么事,某都会相帮。”
那夜之后,谢絮便回了宫,与其一同回去的,还有翰林院修撰顾泽芳。
而谢玉京,却是没有了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