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凤笙抬眼看去,一道修长若鹤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一身雪白锦衣,腰背挺直,气度雍容。
他肤色白净,额心朱砂闪烁流华,宛如雪地红梅。
这位年轻天子的容色,是历代皇帝中,独一份的俊美出彩,晔然若神人。
宫女们都不敢直视。
他以前做太子的时候,貌若好女,性情亦是温和,阖宫对他的印象,都是温柔好亲近。
哪里像是如今,光是那般走来,便透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不过临朝几日,便有了这般的威压。
他是天生适合做王者的。
更何况,还有那等骇人听闻的传言。
新帝,是造反弑父,才得到的这九五之位。
那日他浑身的血腥,被不少兵士目睹了去。他们那位用兵如神、无坚不摧的主帅,背着一个女子,从永兴殿中一步一步走出。
他背上的女子奄奄一息,脆弱苍白得像是一张薄纸。
青年负着女子艰难行走,风雪很大,他一步一顿,脚步像是灌了铅般沉重,直到谢星澜出面,他才终于体力不支,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拿自己垫在女子的身下,口中溢出痛苦的闷哼,却将那人护得严严实实。
看着向她走来的青年,容凤笙恍惚间,似是看见了某个人,那个在她心上占据了,极重要位置的人。也曾这样,一袭白衣,款款走来。
温润端方、高雅如玉。
只是,那人的脸模糊不清。
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容凤笙脑袋有些发疼,便止住了,不再深想下去。
她的眼睛,不住往谢玉京的腹部瞟,那视线毫不遮掩,大胆又直白。
看得迢迢的脸一红,忍不住都想提醒一下她家公主,
谢玉京倒是不介意,他巴不得,她的眼睛黏在自个儿身上。
他眉头一挑,脸上扬起笑意。
谢玉京大步走进,将手贴在女子苍白的额头上,眼底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他掌心温暖干燥,贴在额头上十分舒服。
容凤笙不禁眯起了双眼,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克制地握紧,谢玉京忍俊不禁,她这样倒是少见,忍不住,捏了捏她软嫩的脸颊,而后转头问左右,
“给公主熬的药喝了么?”
迢迢忙端着药上前,恭敬道,
“公主刚刚转醒,还没来得及用药。”
“等等……”
容凤笙忽地仰脸,两条细长的眉,轻轻蹙起。
“你为什么叫我公主?”
盯着女子疑惑的双眼,谢玉京一滞,而后莞尔。
“好,叫你阿笙。”
他的手,抚上她的面庞。
容凤笙不喜欢他这样,那么多人看着呢,却见他很快就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可,当他指尖真的离自己远去的时候,她心里又徒然涌上了一丝不舍。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有些心惊,不由得紧紧盯着谢玉京的动作。
雪白的袖袍滑下,露出修长的手腕,他将药碗稳稳抬起,舀起一勺,凑到她的唇边。温热的勺子轻轻碰了碰她的唇,容凤笙便乖乖张口,将药吞了下去。
药很苦,她的眉心蹙起。
却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不放。
见状,谢玉京将药碗放下,一挥手。
“都退下吧。”
宫人鱼贯而出,迢迢是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带上了殿门。
谢玉京神色泰然地坐在她的身侧,指尖带着十分的亲昵,抚过她的鬓发,像是爱不释手。
他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冷玉般的颜色,薄唇微动,
“你睡了好久。太医令说,你可能醒不过来了。你不知道,这几日真是急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