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衡也不管还没想明白的阿玛,躬身上前低声问:“敢问娘娘,那三堂弟……”
“他将来自会有他的前程,虽然咱们出了五服,可堂伯和堂哥也知道这府里的事儿,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和宝赫恨不得放干了这身血,也不想再跟安国公府连在一块儿。”静嘉淡淡道。
那垂着眸子装隐形人的刘姨娘闻言抬起头,仔细看了静嘉一会儿,半天才又垂下眸子。
阿克敦略有点子尴尬,为人子女的说这个,叫人知道了可不只是大不敬的话,闹到衙门里去,忤逆不孝要挨板子的。
倒是图衡更加了然,他不动声色拽了拽阿玛的衣角,恭顺道:“咱们都听娘娘的安排,家里还有些手脚功夫不错的,定守好门户,万不敢耽误了娘娘的正事。”
“既然如此,马亮和乔嬷嬷会帮你们,这两日三堂伯便张罗好,早些过继了,我会跟万岁爷请封世子。”静嘉冲着图衡笑了笑。
随即她想起来旁边一直沉默的刘姨娘,在敖乐警惕下,走到她身边:“本宫会给你机会报仇,只如今还不是时候。”
刘姨娘伺低着头语气冷漠:“娘娘怎么说便怎么是,左右妾身的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本宫和墨勒氏不一样,将来你报仇后,本宫予你银两和户籍,你愿意行走天涯还是自立女户,都由你。”静嘉对着刘姨娘比对墨勒氏要温和得多,这是个被无辜带累的女子,她心里越发觉得安国公恶心,“本宫一言九鼎,既然承诺你,就不会跟墨勒氏一样,将来还要拿你做筏子顶罪,你可相信本宫?”
“信与不信,妾身都没有别的选择,如今也只能宁可信其有。”刘姨娘泥首下去,看起来恭谨极了,“娘娘大可以放心,妾身不会自寻死路。”
“我信你。”静嘉认真道。
“那府里的事情就有劳三堂伯和堂哥安排,若是有人非要求见墨勒氏,叫她口不能言,目不能及,手不能写便是。”静嘉淡淡的语气叫父子二人心里发颤,“本宫只要他们夫妻活着。”
“谨遵娘娘吩咐!”图衡立时应下来。
拼了命他也会完成静嘉的交代,进是荣华退是地狱,是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辛苦你们了,本宫先回宫。”静嘉说完便往外走。
她今天亲自过来,最重要的本就是对这父子二人的安排,若不是她亲自来说,哪怕是密旨都会叫他们多想,静嘉不愿意留下哪怕一丝隐患。
好是该安排的都安排好,就等着宫里那几个出招了。
“娘娘,要等多久?”刘姨娘在静嘉出门前,突然抬起头来问,“妾身不怕等,只怕看不到出路。”
静嘉脚步一顿,扭过头看了眼那刘姨娘,心里微微叹息,这女孩儿年纪比她还小一岁呢。
“两年为期,不管本宫有没有完成该做的事情,两年后的今日,你都可以报仇,本宫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敢阻拦你。”静嘉认认真真回答。
阿克敦和图衡等人都低着头,全当这给自家阿玛定死期的话听不到,该聋的时候就得聋。
刘姨娘两行清泪落下来,她努力露出一抹笑,静嘉这番保证,比墨勒氏曾经跟她说的任何话都要让人信服,她惶惶不安了那么久的心,好歹是安然了些。
“静候娘娘佳音!”她恭敬扣首下去。
等静嘉回到储秀宫,三更的梆子都敲过了,好是静嘉不爱容嫔曾经那一套,并不用各宫过来请安,她想要睡到何时起身都由着她。
所以待静嘉第二日醒过来,差不多都午时前后了,这还是被饿醒的,不然静嘉觉得自个儿还能睡。
她也不知道为何,最近总觉得有些疲惫,也许是上次中毒后身子还有些虚吧,汤水要留给不怀好意的人做手脚用,杜若请程太医做了药丸子,坚持叫她吃着温补己身。
“味道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倒是没有害人的东西。”杜若伺候着静嘉吃药的时候嘟囔。
魏嬷嬷捏着一封信从外头进来,眼神闪了闪,笑着道:“程太医跟刘福说过,这药是要按不同的方子吃着才能养好身子,程太医亲自看着做好的,都是好东西。”
静嘉也没在意,杜若就更不会有异议了,太医比她要擅长调理人呀,当然是听太医的。
“嬷嬷拿的是什么?”静嘉喝完一碗燕窝羹,问道。
魏嬷嬷笑着回话:“回主儿,是三少爷的信,林谙达叫奴婢带给您的。”
静嘉一听立马高兴起来:“是宝赫的信?快,给我。”
她高高兴兴展开信件,结果刚看了没多久,突然脸色煞白,身子晃了晃。
“主儿,主儿您怎么了?”魏嬷嬷吓了一跳,白着脸赶忙扶住静嘉急声问,“半夏,快去请太医!”
“不用了,我就是昨夜里劳累,饿了也顾着睡觉没吃东西,一时有点头晕,无碍。”静嘉挥挥手,还因为信里的内容心神不属。
“可不敢这么说,万岁爷叮嘱过的,要是您少了一根汗毛,要找奴婢和林谙达算账的,左右叫太医看看也没坏处不是?”魏嬷嬷急赤白脸道,“可是西南出了什么事儿?”
“西南打起来了,宝赫……”静嘉捏着额角,心里突突跳得厉害,“他被定宁侯针对,叫他为先锋军,正面与定疆作战,那禄成站干岸,西南不安定了。”
魏嬷嬷赶忙安慰:“奴婢听孙总管说过,打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时候,就能看得出三少爷骁勇善战,有勇有谋,这也是挣军功的好时候,三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
“我知道……”静嘉鼻子有些发酸,实在是打不起精神跟魏嬷嬷多说,甚至她眼眶子都开始发热,莫名有些想哭。
若不是因为她,宝赫那么聪明的孩子,肯定有法子避开定宁侯的针对,她心里难受极了。
若是可以,她不想要宝赫去挣军功,她只想要宝赫平平安安的。
“主儿,程太医来了。”半夏瞧见静嘉眼眶通红,轻声禀报。
静嘉这会子只想安静呆着,可她也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到处都好像不太舒服,便也没拒绝。
程太医知道消息后,几乎是一路跑过来的,稍稍平定了点呼吸,程太医就赶忙凝神静气给静嘉诊脉,过了好一会儿他面色才稍微好了点。
“血气略有些不足,微臣给娘娘开的补药,您还是要定时服用。”程太医小心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您身子虚,切记不可情绪起伏过大,到底是伤身子。”
“知道了,劳你跑一趟。”静嘉点点头,叫魏嬷嬷带着程太医下去开方子。
到了偏殿里,魏嬷嬷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紧紧揪着程太医的马蹄袖:“你跟我说实话,主儿的身子到底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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