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佳德恒到底年纪在那儿,鄂鲁又是他唯一的嫡孙,闻言忍不住露出点子骄傲,嘴上还是谦逊得紧:“当不得万岁爷如此高看,那小子是个混不吝的,也就是有股子韧劲儿不服输罢了。”
皇帝摇摇头:“老大人此言差矣,连皇额娘都跟朕夸过,能将纨绔当得不叫任何人厌烦,甚至还叫人喜欢,办起正事儿来也绝不含糊的,以后必定有大出息,朕也喜欢他这股子随机应变的机灵劲儿。”
众人瞧见佛尔衮面上的尴尬,都忍不住露出点子笑意,可心里也不是不羡慕。
万岁爷这话确实不错,谁家没几个招猫逗狗的纨绔子弟呢,可张扬跋扈却从来都不惹事儿的,还就是鄂鲁了,可见他到底是有心眼子。
佛尔衮并不喜欢这个永远看起来不正经的嫡子,相比之下,淑常在的姨娘姚氏所出的几个孩子更得他心意。听皇帝这么说就忍不住有些难堪,心里想着等鄂鲁回京定要好好骂他一骂,省得叫他丢人丢到金銮殿去。
德恒冷眼扫了这拎不清的儿子一眼,忍不住偷偷叹气,他自是听出来皇帝的深意,心里欣慰虽然儿子不争气,好歹孙子还能有出息,只希望自己能在任上再多坚持些年头,好歹等鄂鲁能撑得住马佳氏的门户。
若是指着佛尔衮,说不准等老一辈去了后,马佳氏早晚有一天会因为宠妾灭妻叫皇家舍弃。
在众人将鄂鲁夸了一番后,皇帝笑着对醇亲王道:“这次赈灾的事情就交给五皇叔来操持,不管是放粮还是工事都给朕盯紧了。朕知道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平日里小贪小闹的朕不会管,这种时候若是叫朕发现,朕决不轻饶。”
“臣遵旨!督察院定会秉公执法,绝不容情。”醇亲王面色严肃单膝跪地道,高成和达春也都颤着心肝儿表决心。
以前还有人不将皇帝的话放在心上,贪污赈灾钱粮哪一朝都不少见。可正和三年大灾时,各地血流成河拿贪官血祭灾民亡魂的事儿闹得举国震惊后,再没人敢趁这个关头触皇帝的霉头。
若非皇帝这种铁血手腕,就先帝留下的烂摊子,也不会短短七年功夫就给摁平咯。
皇帝话锋又是一转:“叫鄂鲁跟在五皇叔身边办差吧,跟着出去打磨打磨,内务府也缺个稳得住的人张罗。”
皇帝这话又是一言惊起万层浪,叫鄂鲁接下内务府?
德恒先是激动随后瞳孔紧缩,心窝子砰砰直跳,这是马佳氏的际遇也是危险,跟前朝后宫打交道,一个不好到时候也是要掉脑袋的。
佛尔衮更是惊得脑子发懵,噗通一声跪地:“万岁爷,犬子无德无能,当不起……”
“朕说他能,他就必须能,爱卿明白朕的意思吗?”皇帝站起身,居高临下打断佛尔衮的话。
佛尔衮嗓子眼儿发干,一时说不出话来,除了他都是老狐狸成精,很快众人就都明白过来,万岁爷这是要提拔年轻人,也是要动朝中格局了。
醇亲王更清楚,万岁爷是要让他不遗余力将鄂鲁打磨出来,可这打磨成的美玉到底会叫马佳氏继续辉煌,还是会打造一个属于万岁爷的新马佳氏……扫了眼佛尔衮,醇亲王心底有些发寒,对这位年轻的九五至尊更加忌惮。
镂月开云这边,德妃还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弟弟就快回来了,她一直想让鄂鲁回京,只是她阿玛甚至万岁爷都压着不叫鄂鲁回来,德妃心里一直压着烦躁呢。
虽说宫里再没有慎妃叫她心里舒畅了些,可想起三个月后就要生的柔妃,还有如今独掌宫权的贵妃,她这心窝子依然沉甸甸的。
“那丫头养的如何了?”德妃恹恹地问。
书文轻声禀报:“回主儿,早些年该是遭了许多罪,又是旁支的庶出,底子单薄些,如今手上的茧子还没消下去呢。”
德妃捏了捏额角:“不拘什么好东西,尽快叫她立起来,叫内务府安排个嬷嬷过来教她规矩。”
淑常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侍寝,她这是要站在太后身后。
那老东西可是个毒蛇,为了贵妃说不准就要叫淑常在和自己打擂台,她不能坐以待毙,得早些将偷偷选进来的这个宫女推到万岁爷跟前才行。
书文咽下心疼的叹息,冲着书雪摇摇头,应了下来。
大雨连着下了两日才停,太阳冒头火辣辣的张扬了两日又叫乌云给拍回了后头,大雨倾盆。
园子里本就多山多水,这连天接地的大雨没个停,几乎处处都弥漫着雾气,更叫园子里如仙境一般。
可这份儿美景并没有多少人欣赏,就连静嘉都忍不住在侍寝的时候,担忧问上几句:“万岁爷,要不嫔妾跟贵妃说几句,叫园子里一切从简如何?”
皇帝餍足过后,轻轻摩挲着美玉:“你这是担心朕没银子,养不起自己的女人?”
静嘉才不肯回答这种明显是坑的话呢,累得眼珠子都转不动,干脆闭上眼睛趴在他颈窝儿上:“您准备怎么处置敏嫔呀?”
“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叫她以嫔位下葬便是惩罚了。”皇帝淡淡道。
静嘉抬起清凌凌的眸子:“直津总督如今是苏泰了吧?”
不处置敏嫔那她的家人必定得不到好,除了深仇大恨,皇家不会将事儿给做绝,这是不必言说都心知肚明的,怪不得敏嫔油尽灯枯,实在是活着没盼头了。
该说的静嘉多管闲事都说过了,路是自己选的,敏嫔自己立不起来,就算能活在后宫早晚也叫人害死,她心里不太舒服,可她一点都不可怜敏嫔。
“嗯,果然几天没见,是聪明了些。”皇帝笑道。
有了关尔佳送上了金杭海运水银和漕运税收,又将直津内在手中,如今国库短期内不缺银子应对天灾,只是粮食不算丰裕,醇亲王和户部已经在想法子。
“您准备叫鄂鲁做内务府总管?”静嘉突然想起来,好奇地问。
皇帝轻哼,翻身将人困在方寸之间,一口咬到她鼻尖上:“左有淮骏,右有鄂鲁,朕筹谋这点子班底,倒是都叫锦嫔娘娘捏在手里了。”
静嘉没顾得上他话里的酸意,只感觉鼻尖儿一疼,立时就急得拍他一把:“哎呀!您干什么呀,我还见不见人了……”
她气得眼眶子都红了,本来她这皮子就容易留印子,要是鼻子上多个牙印儿……静嘉眼前一黑,醋缸子倒不倒她不知道,笑话肯定是要被笑话死的。
皇帝肩膀被不疼不痒打了一下,安抚似的摸了摸她鼻尖:“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朕你都敢打。”
静嘉还气着:“那还不是您纵的,您怪谁呀?淮骏不是您自个儿想留着怕我在宫里成为睁眼瞎吗?我跟鄂鲁话都没多说过几句,值当的您每回都巴巴儿挤兑……唔……”
她气话没能说完,就叫忍不住失笑的皇帝给吻住,不想再叫她说话,她气得眸子如同熊熊火焰的模样,叫人心里都跟着燎原。
“呜呜呜……太欺负人了你……”静嘉翻来覆去的不由自主,到底是被逼的哭出来,后头呜呜咽咽话儿就再说不清楚了。
静嘉累得在洗漱的时候就昏昏欲睡,被皇帝抱着回去龙床上,翻个身儿的功夫就睡着了。
皇帝心情很不错地将人揽进怀里,迷迷糊糊刚要睡着,蓦地腿上就挨了一脚。
静嘉似是梦里含糊嘟囔着混账,手脚并用翻个身就要往远处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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