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着,即便泰平手里有密旨,可若是动摇皇位,这密旨总该由太后这样的长辈拿出来才好使,如今太后薨逝,康太妃明摆着是不会管的,若说有谁不靠谱儿,顺亲王的阿玛可还活着呢。”
见静嘉担心的紧,皇帝笑了笑揽着静嘉安慰:“无妨,朕这个皇帝也不是他想废就能废的,还要多谢宁宁,你给朕生了龙凤胎,老百姓们如今都赞朕英明,赞一国之母福气大呢,清君侧他也得有个理由。”
“可若是这么简单,康太妃不会说仪嫔也能帮得上手,我总觉得泰平这几乎是明着找死,他这么多年运筹帷幄总不会是个笨的,他的倚仗是什么呢?”静嘉还是觉得不对劲。
皇帝心里略有几分猜测,只是这话不好拿来说给静嘉听:“仪嫔那里朕亲自来问,你好好坐月子,情况比朕想的好很多,你只管着照顾好自个儿。”
“皇上!”静嘉瞪皇帝一眼,她不喜欢皇帝说话云山雾罩的。
“大概是跟三哥有关,具体朕还需要再探查一下,仪嫔的额娘乃是索绰罗氏的分支,当年叫敏嫔抱养仪嫔的孩子,不只是因为她是纳喇家的分支。”皇帝立时温声跟静嘉解释。
世家之间想要同气连枝,有时候嫡系没有合适的,少不得就要从庶出和分支想法子,纳喇家的孩子入了宫,纳喇家虽说是福亲王的外家,可跟福亲王也不亲近,这才想法子跟福亲王门下的奴才索绰罗氏亲近几分,有了仪嫔额娘和阿玛的联姻。
敏嫔的阿玛是被革职查办的索绰罗达山,那是索绰罗主家,论起来敏嫔和仪嫔算是出了五服的远方表姐妹。
静嘉多寻思了一下,也有些明白过来了:“您的意思是,泰平笼络了福亲王,不管能不能搭上顺亲王的路子,若是您德不配位,福亲王作为皇上的亲兄弟,正合适上位?”
泰平真是打的好算盘,没法子自个儿上位当皇帝,便扶起一个跟先帝爷差不多的皇帝出来,早晚有墨家的出头之日。
“三哥离京的时候,朕还没登基,他……未必肯要这皇位,说不准康太妃说仪嫔能帮手的事儿就应在这儿了。”皇帝不愿意叫静嘉费神,干脆讲话说明白。
“那万岁爷看着办吧,若是仪嫔真能帮上忙,以后不妨多给她些体面,好是叫二阿哥面上也有光。”静嘉这就有了皇后的觉悟。
大阿哥乃是元后嫡子,三阿哥是妃位所出,福宝也是嫡子,唯有二阿哥身份弱些,还有可能……咳咳,静嘉不介意叫他母妃多点子尊荣。
皇帝轻哼:“你这是又要把朕给分出去?”
“您这就不讲道理了,哪儿来的又?我说过自己不爱做那老鸨的活计,您非要冤枉我。”静嘉哼的声音比皇帝还理直气壮,“莫不是您想着去别人那里,怕我吃醋,非要将这锅扣在我身上不成?”
“论强词夺理,朕就没见过比你嘴皮子更厉的。”皇帝失笑,捏着静嘉小巧的鼻尖道。
静嘉继续哼哼:“那您怎么不说,论刻薄满京城都没有赶得上您的呢?头几回见皇上的时候,您每回说话都刻薄的人想往地缝里钻。”
“那你要是这么说,那时候你还对着淮骏表心意呢,连鄂鲁都要将你作为母大虫请回去,朕说什么了吗?”论翻旧账,皇帝也是一把好手。
静嘉挑眉:“皇上觉得对您一腔春水的少了?满后宫那么多花骨朵儿呢,还有三年一次选秀,不够下次我多给您挑几个。”
皇帝:“……”
两个人乌眼儿鸡似的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俩人都噗嗤笑了出来。
这下子静嘉认同了,不管是从小心眼、说话刻薄、爱记黑账还是从脸皮厚、不饶人等方面,真真是没人比他们俩更配了,最叫静嘉心里暖融融的是,身为皇帝,他从来没将以下犯上这个规矩放在心上。
“说痛快了?”皇帝见娇人儿又软软靠在自己身上,厉害耍完了母大虫瞬间变成猫儿,心里乐得不行,他唇角笑意也下不去,“往后三年一次选秀,不往后宫进人了,非要进来守着宫殿过日子的,都交给皇后娘娘处置可好?”
静嘉抬起头,略有些不自在:“我……我也没不让您去别人那儿呀,该知道的好坏我心里都清明,您心里有我就够了。”
“那不成,朕都答应你了。”皇帝笑眯眯地道。
其实这事儿也不全是为了静嘉,主要是他过去对这事儿也没热衷过,至于重不重欲见仁见智,说白了皇帝和静嘉确实是一种人,他们都没有办法相信别人,就是静嘉进了他的心窝子都叫皇帝且诧异挣扎了好一阵子呢,更别说别人了。
古往今来皇帝都怕刺杀,先帝爷还是死于中毒,皇帝倒也不是怕死怕到极致,只是能避免的腻烦,他确实不想多费功夫,明明有个合心意的千娇百媚的皇后可以尽情享用,还能多几个嫡子嫡女,他为何非要去宠幸本也不怎么喜欢的后宫妃嫔呢。
说皇帝是自私也罢,多疑也罢,他除了身为帝王,也有这样那样的缺点,难得有个与他特别相合的妻子,既能省不必要的腻烦,又能叫静嘉高兴,这笔账是个小心眼的男人他都会算。
“你可得给朕记得,你可还欠朕的呢。”皇帝灼热呼吸凑在静嘉耳畔,咬着她耳尖暧-昧道,“欠账是要收利息的,到时候不叫几声好听的,朕饶不了你。”
静嘉叫皇帝臊得满面通红,没忍住粉拳以下犯上锤了过去:“呸!不正经!”
身为皇后,她总算是能说几句心里话了。
皇帝叫静嘉这声呸,逗得哈哈大笑出来,这大晚上的他也不肯走了,美其名曰先收点利息,抱着静嘉暖和和地睡了过去。
静嘉知道皇帝胸中自有丘壑,论心机皇帝在前朝后宫可都是拔尖儿的,既然皇帝已经心中有数,她便也不担心了,只安安稳稳哄着孩子,舒舒服服坐月子。
许是怕静嘉这月子里太过无聊,前朝的事儿几乎像是茶馆里的评书似的,由林守成时不时跑过来,绘声绘色讲给她听。
说是户部尚书泰平一呼百应,搜集了安国公府老公爷,老夫人并着安国公和夫人的众多罪证,用来证明皇后不配为后,求皇帝严惩。
又有许多据说与宝赫交往过甚的‘好友’,义正言辞上了陈情表指控安宝赫早就对皇家不满,几年前救皇帝一命乃是他自导自演惹出来的,并且还有人发现他与北蒙人有所来往,以此证明安宝赫确实有叛国之嫌。
偏偏宝赫将定宁侯的罪证摆在了皇帝面前,与泰平相对丝毫不惧,皇帝铁血手腕一力镇压了所有的弹劾,反倒是将几个与墨家和关尔佳氏交好的大臣革职查办,定宁侯等也由皇帝下旨让督察院和大理寺抄家问斩流放一条龙。
于是正和帝为红颜祸水不顾大清基业,一意孤行的昏君传言在京城中愈演愈烈,哪怕九门提督带人砍了好些个嚼舌头的,也仍然压不下去。
实则老百姓们对皇帝是不是昏君真没那么感兴趣,甚至因为免赋税的事情还心里感激着呢,再加上龙凤胎放在民间也是吉利的,大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只当听笑话的,还有些人跟听书似的,嗑着瓜子听流言。
哦,你问百姓怎么敢听?害,人家都敢拼着掉脑袋传出来,皇帝老儿也没砍听热闹的,他们怕什么哩。
泰平等人谋算的也不是民间的力量,不过是为了夺权勉强披上一层遮羞布罢了,主要是皇帝明面上大加整治与墨家交好的臣子,暗地里砍断墨家对外联络的手脚,也是逼得泰平购机跳墙了。
因为静嘉是生的双胎,皇帝不放心,非叫她做对月,等静嘉还差几天出月子的时候,最后一场大戏也落了幕。
泰平带着皇帝故意放过的御林军中一部分逆贼,护着已经九年没在京中露面的福亲王闯上了金銮殿,并且泰平拿出了先帝爷留下的密旨。
密旨上说,若是正和帝不能公正清明,做一个明君,为天下百姓为大清做个好皇帝,便要废了正和帝,由福亲王继位。
泰平等人强词夺理,说皇帝为了后宫一个母家欺压百姓,弟弟通敌叛国的祸国妖姬,昏聩不堪为君,先帝有灵,也要替大清重新选个皇帝。
可别说,泰平这一番言论,叫一些本不得志,或者从属于过去的三大世家,如今不被皇帝重用的臣子们,动心了,有那大胆的,呼应泰平拿出来的密旨,对着福亲王当头便拜。
只是还未来得及山呼万岁,已经而立之年的福亲王跟猴儿一样噌就蹦起来了,这话是林守成特别特别小声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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