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静嘉身子还未完全康复,昨儿个皇帝只要了静嘉一次,可许久不曾伺候,对上皇帝那总是过于孟浪的行为,还是叫静嘉有些吃不消。
用过早膳,她就歪在软榻上懒洋洋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
“小主,苏叶有事儿要禀报。”魏嬷嬷见她疲乏,声音轻柔道。
静嘉揉着腰强打精神坐起来:“叫她进来吧。”
苏叶进门便跪下了:“奴婢请小主安,康老爷子托奴婢给小主带个回信儿。”
“说。”静嘉并不意外道。
苏叶:“康老爷子说,安国公夫人所作所为不代表墨家,墨家所作所为也不代表她,您想做什么她不管,您不动仪嫔就好。”
见静嘉面色看不出喜怒,苏叶抖着声儿继续道:“康老爷子还说这些时日雪景动人,慈宁宫的雪景儿自来都是最好的,只盼着明年下过雪后,可以去咸若馆赏雪。”
静嘉眼神微缩,手中帕子紧了紧,不动声色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给安国公府传话的事儿,晚些杜若会跟你说。”
苏叶叩头下去:“是,奴婢告退。”
等苏叶出了门儿,静嘉特地起身将殿内后窗打开,叫冷风吹进来醒了醒神儿,察觉左右无人,又叫杜若过来在门口守着,她这才凑到魏嬷嬷跟前低声问——
“太后身子是不是不成了?”
魏嬷嬷乍一听这话脸儿也有些发白:“这奴婢也不清楚,左右奴婢借着替您供奉佛经去慈宁宫的时候,可是闻见药味儿一直没断。”
静嘉眯了眯眼,她本来是打算虚晃一招,先叫脏水泼到容贵妃身上,最好是叫太后怒急伤身时,她再帮着容贵妃洗脱嫌疑,再将事儿捅出来将德妃摁死。
如今看来……她还可以对自个儿再狠一些,贵妃还是交出宫权比较好……康太妃递了□□,她不往上爬倒是对不起她给的暗示。
慈宁宫一直庄严肃穆,哪儿来的雪景可瞧,可若是太后薨逝,停灵之景儿跟雪景也无异了。
静嘉想了想,对着魏嬷嬷吩咐:“叫人给鄂鲁传话,三阿哥那里的事儿不必再管,不管尚药局做什么,都不必插手。”
魏嬷嬷刚拧起眉,静嘉便继续吩咐:“叫杜若去找蓉娟借花样子,将德妃把柔妃安排的药换了的事儿告诉她。”
见魏嬷嬷还有迟疑,静嘉冷着眸子盯着她:“嬷嬷最好记清楚你是谁的奴才,若是你护着万岁爷,那就回尚仪局去,我这里不要吃里扒外的。能不能护住三阿哥,端看柔妃自个儿,我没那个义务帮她护着孩子,更没那个闲心替万岁爷护着满宫的子嗣。”
魏嬷嬷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即便传信儿给乾清宫,也是知道您不拦着,奴婢很清楚自己是丽景轩的人。”
“嗯,去吧。”静嘉并不多说,不冷不淡道。
真心站在她这边的,她会尽自己所能护着,若是谁打量着她好说话有外心,静嘉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心狠。
魏嬷嬷叫静嘉垂着眸子冷淡的表情盯得心下凛然,出来门儿才发现后脊梁都是细汗,实在话儿说平日里小主并不难伺候,这个时候才能窥见小主最真实的一面——
能跟万岁爷自在相处,且得了万岁爷青眼的,怎么会是个没手段的呢?
魏嬷嬷再次在心里警告自己,千万不能仗着主子好说话,太有自己的主意,打着为主子好,私下里瞒着主子做事儿的奴才,她就没见有几个能囫囵着活下去的。
待得魏嬷嬷去找刘福时,静嘉将杜若喊进来,先跟她吩咐了叫她去永寿宫的事儿,随即才低声吩咐她:“你跟苏叶私底下说,叫她跟墨勒氏传话,就说安宝赫留着还有大用,别的一个字都不许多添,即便有人进来问也不用再回,这事儿不必叫半夏知道。”
杜若有些不明白,先利落答应下来才有些担忧道:“夫人要害三少爷?只说这一句,夫人那么……她会收手吗?”
静嘉微笑着并不多解释,那得看是谁传话,苏叶可是康太妃的人,她传出去的消息代表着康太妃的意思,墨勒氏既然能把人交给康太妃,就不会违逆她的话。
康太妃显然也知道她这是准备狐假虎威,才会用一个暗示换静嘉的利用,也是为了借苏叶的嘴告诉她,要保住安宝赫,就要帮她叫太后死的更早一些。
对嘎鲁代来说,是叫小宫女死还是叫大哥死都不用选就知道该怎么做。
同样,太后是静嘉如今只能活在这四方天地的罪魁祸首,也是她要往上爬的投名状,要安国公死,还是太后死,也不难选。
见杜若还是担心,静嘉想了想,只靠着康太妃,显然也不够妥帖,她便继续吩咐:“过几日去浆洗处送衣裳的时候,你跟苏木一起去,私下里叫陈掌事给淮骏传个信儿……”
杜若听小主仔细的吩咐,越听眼神越亮,直恨不能自个儿变成纳喇小大人,好叫墨勒氏赶紧去地底下找安家老夫人算账去。
“这事儿,要瞒着魏嬷嬷吗?”杜若出去前低声问。
静嘉:“不必特意瞒着,再别有第四个人知道就成。”也该是看看魏嬷嬷自个儿的选择了,最坏不过是叫万岁爷知道,这事儿没什么可瞒着的。
很快便到了除夕宫宴,这种大日子太后自然也是要出席的,静嘉仔细瞧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太后身子是愈发不好了,粉打得特别重依然能瞧出她眸子里的血丝。
宫宴开始好一会儿,太后除了开始说过几句话,后头一直精神头儿不太好。
静嘉低眉顺眼坐在嫔位的位置仔细琢磨康太妃的话,出了正月基本上就不会下雪了,康太妃那意思是太后活不过正月?那她未必没有动手。
静嘉扫了端坐上首的皇帝一眼,这事儿皇帝想必也知道,所以他才不愿意多提康太妃,事关太后身体安康的事儿,到底身为儿子,皇帝不愿意留下任何把柄。
“锦嫔妹妹在想什么呢?”柔妃身子已经养好了些,见静嘉沉默,便笑着低声问,眼神里的感激和了然并不需要多言。
静嘉闻言笑了笑:“我惦记着额娘和阿玛呢,他们从去年到现在都一年没进宫了。听说二人身子都不大好,我有些担忧,也没瞧见我弟弟,想问都没处问。”
“一会儿放烟花的时候去城楼子上就该看见了。”柔妃虽然知道静嘉未必是在想这个,还是顺着她的话道,“只盼着待会儿也能见到我额娘,我也一年没见着她了。”
一旁平妃本来正跟德妃说话,闻言扭过头来笑道:“这安家小公爷好歹算是国公府子弟,能近前是应当的,只怕总督夫人处的位置,妹妹不好多说话,最好是提前过去些时候呢。”
静嘉垂下眸子不说话,柔妃脸上笑容也淡了些:“姐姐说的是。”
平妃扫了静嘉一眼,又见柔妃没有多说话的意思,心里更苦涩了些。过去她仗着自个儿家世好,还有个公主傍身,不曾跟别人交好,如今想要借机好好说几句打探消息都插不进去。
平妃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扭过头去又笑着跟德妃说起话来,明明也不见德妃跟她多说话,平妃依然僵着脸努力找话题。
柔妃跟静嘉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平妃素日里可没有把身份放这么低过。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