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撑不住脑袋,干脆泥首下去不起,至于那林姑姑送来的桌子,昨天静嘉就叫孙起行给换成了旧的,至于对峙……慎嫔说得对,谁能证明呢?
太后气得一连说了三个好:“内务府竟然敢如此伺候,干脆哀家这慈宁宫也叫内务府来当家算了!”
“老祖宗息怒!”所有人都被太后高涨的怒火吓得叩头下去,谁也不敢起身。
这时常久忠突然在外头扬声道:“给万岁爷请安!”
皇帝下了朝,想着今日静嘉给太后请安必定要将亏给还回去,想来想去,他实在等不及从孙起行嘴里听新鲜,干脆过来做回孝子。
进到殿内,瞧见太后怒容满面,地上跪了一片,皇帝心里哟呵一声,面色沉下来担忧道:“请皇额娘安,这些个不争气的又做什么蠢事儿了?惹您动这么大肝火?您可千万保重身子。”
太后见到皇帝后,本来一分真火都变成了三分真火,她又猛一巴掌拍桌子上,脸色都有了铁青趋势:“还不是内务府那帮子好奴才,我司尔勒氏对他们不薄,一个个不想着尽忠职守,尽知道扬鬃尥蹶子钻营!哪朝哪代都没见了拜高踩低的奴才,可欺负到皇家头上来的,还真是前所未闻!传出去皇家的脸面也甭要了!”
慎嫔闻言身子晃了晃,天都快塌下来了,她脑子恍惚着,怎么都想不明白雪球为何越滚越大,再说下去只怕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
她哭着喊出声来:“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有罪,嫔妾不该拈酸吃醋,叫猪油蒙了心,忘了规矩体统,求万岁爷责罚!求老祖宗处置!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嫔妾的阿玛忠心不二,万不敢做出藐视皇家威严的事情来,还求万岁爷和老祖宗明鉴啊!”
常久忠听了个全乎的,见太后气得不说话,而皇上还满头雾水,赶忙躬着身子在正和帝耳边说了经过。
皇帝脸色立刻结了冰,他冷冷扫了静嘉一眼,随后才压着火气对太后道:“儿臣也有错,虽安贵人无辜,到底朕心里膈应,不免就任性了些,倒是叫底下人猖狂的没了边儿。皇额娘息怒,该罚的罚,该打的打,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老祖宗息怒!”听到皇帝的话,众人不管抱着什么心思,都只能跟着齐声劝。
实则除了景嫔外,好些人这会子都快忍不住唇角的弧度了。
慎嫔自打入宫就嚣张,偏她还是个带脑子的,欺负得人想吐血,却总还吐不出个苦字儿来,只能生生往下咽,如今可算是叫她栽个跟头咯。
德妃是最高兴的,她与慎嫔有共同心思不假,可能叫这平日里总拿她做脸的贱人吃亏,以后慎嫔气焰起不来,麻烦能少一半儿,她心里别提多畅快。
太后胸膛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怒火黑着脸冲皇帝道:“这事儿只哀家来处置,不免叫人多想。后宫的事情哀家管了,至于内务府皇帝你看着办,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大清自马上打天下开始,就没有叫奴才骑脖子上屙屎屙尿的规矩,不够丢人的!”
“是,儿臣记住了。”皇帝起身恭敬道。
这一刻,同一个目标,同一份乐呵,叫天底下最尊贵的二人心有灵犀,难得将母慈子孝发挥到了极点。
“慎嫔以下犯上,藐视皇家天威,动用私刑磋磨后宫妃嫔,禁足咸福宫半年,罚份例半年,无诏不得私自传递消息。”太后心里满意,冷着脸继续吩咐,“你们也都给哀家紧着些皮子,以后谁要是再敢犯规矩,就都滚到慎刑司去!”
慎嫔猛地瘫软了身子,眼前阵阵发黑,一时都说不出是绝望还是松了口气,禁足半年,连阿玛都要吃挂落,等出来……后宫还有她站的地儿吗?
若说如今还看不出太后和皇上的心思,慎嫔也白姓纳喇氏了。
这会子她都顾不得恨静嘉,只铺天盖地的悔,她叫入宫这几年的顺当给蒙了心肠,总觉得自己聪明却蠢而不自知,到底一头撞到了这铡刀口儿上。
众人不管是喜还是愁,如慎嫔昨日所言,看起来都个顶个儿鹌鹑似的乖巧:“是,谨遵老祖宗吩咐!”
皇帝余光扫了眼静嘉难看的脸色,偏不好此时说什么,只能压下心思,很快就离了慈宁宫。
没过多久,内务府总管纳喇费馨被正和帝叫到乾清宫训斥一顿,令其闭门思过,并下旨让端亲王和醇亲王一起,暂领内务府差事,限期整改内务府的事儿就从宫里迅速传到宫外,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慈宁宫里,太后叫众人退下后,连容妃也打发出去,只留了静嘉一人说话。
“你先起来。”太后定定瞧了静嘉好一会儿,还算温和吩咐道。
半夏赶忙去扶静嘉,被静嘉摇头避开。
对静嘉来说,还得跪那就别折腾了,又哭又说的她真真是不剩多少力气了,还没到晕的时候。
“奴才有罪,求老祖宗责罚!”静嘉将滚烫的额头贴在手背上,哑着嗓子费力道。
太后面色淡淡问:“罪在何处?”
“奴才不该忍着叫御膳房和内务府算计,只为能得老祖宗怜惜而隐瞒不报。奴才更不该撒谎说慎嫔故意叫人打奴才,奴才确实是为护着杜若不小心挨了打。”静嘉越说声音越哽咽,很快就哭出声来,“奴才只是害怕极了,奴才只想安分过日子,从来没有过别的心思。”
“只想着独善其身的,在宫里早就死绝了。”太后慢条斯理直言道,“既你有了这个际遇,这就是你的命,过去你被墨勒氏为难,能让皇帝求哀家召你入宫,也是你的本事,你倒是想跟哀家说你是个本末倒置的?”
若静嘉敢回答是,那她可真要考虑考虑,这个帮扶能不能留了。
静嘉摇摇头,眼泪甩出去眼睛也一眨不眨:“奴才不敢,奴才想求个活路,也放不下宝赫,过去如何算计嫡母的,便如何将算计用在了慎嫔身上,奴才并不后悔。只是奴才不该私下忖度老祖宗心意,更不该让老祖宗蒙在鼓里,求老祖宗责罚!”
“你倒是个清明的。”太后冷哼,“本来哀家是想着叫你嫁到关尔佳氏族里,以后得个身份好进宫,也能给容妃做个伴儿,只没成想你倒是阴差阳错伺候了皇帝。”
静嘉垂眸安静落泪,并不说话。
太后声音很快变得和蔼了些:“如今哀家的心思不变,容妃自个儿在宫里也还是单薄了些,就是不知你这心思是不是变了。”
静嘉膝行上前抱住了太后的腿,仿佛再忍不住哭出声来:“奴才一直没变,奴才只求能护着宝赫,再无他求!老祖宗不计奴才的过错,允奴才给容主儿做个玩意儿,奴才感激不尽!”
“好了,你这孩子,哭得哀家心窝子都跟着疼得慌。”太后眼神闪了闪温和笑出来,摸摸她的脑袋,“什么玩意儿不玩意儿的,你们都是皇帝的女人,且做个伴儿就是了。哀家也喜欢你,以后多来慈宁宫走动,哀家也就没别的盼头了。”
太后将手放到她头顶后,静嘉捂脸哭得无法自控,其中难言的委屈和放松,实实在在让人听得出来。
“好了,你还伤着,过会子叫常久忠安排太医去给你看看,你也受了不少委屈,等将养好了身子再过来陪哀家,去吧。”太后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便打发静嘉出去。
静嘉恭敬给太后磕了个头,倒退着出了正殿。等看不见她身影后,太后脸上的笑才落下来,又成了淡淡的样子。
第31章 万岁爷就是那上好……
待得静嘉出去后, 刘佳嬷嬷心里疑惑,轻声开口问:“主子,您就这么……”
她话没说完, 突然听到外头半夏惊慌失措的动静:“小主, 小主您怎么了?小主!”
外头慌乱了一瞬,很快常久忠进来禀报:“老祖宗, 安贵人晕过去了。”
太后本来正转着的心思顿了顿,忍不住挑起眉来。
“叫人好生给送回去。”太后思忖着道, “让容妃过来一趟。”
常久忠躬身道:“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