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打算在院子里扎个秋千呢!
在这个地方,她大可以任性妄为一些。
顾燕时在路空的指点下,兴致勃勃地东揪揪西拔拔,不知不觉已采出大半筐菜。觉得够吃上两顿了,她就往山下走去。
山坡不高,路空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她到山下时,底下正有个面生的宦官,看见她,一揖:“静太妃安。”
礼罢他稍稍抬头,眼尖地注意到顾燕时胳膊上挽着的竹篮,即刻讨好的上前:“太妃,下奴帮您拿吧。”
“哎——”顾燕时不及反应,路空声音已提起来,瞪着眼睛挡过去,“你添什么乱。这菜我们太妃采了许久,不爱让旁人碰。”
这话是实话。适才路空也提过几回要帮她拎竹篮的事情,是她不肯。
大献殷勤的那宦官一缩脖子,朝路空连连作揖:“下奴就是……就是怕太妃累着。”
“快滚!”路空皱眉,话音刚落,身后扑哧一声。
二人一齐看去,静太妃眉眼含笑,羽睫压了压,手中的竹篮就递过来:“你去吧。”她将那竹篮递过去,“帮我跑一趟膳房,劳他们将这些野菜做出来,午膳和晚膳各做一半就好。”
说话间,她探手往袖中一摸,摸出一块碎银,也递过去:“麻烦你了。”
那宦官果然喜出望外,深深一揖:“谢太妃!”言毕便拎着竹篮奔向膳房的方向,跑得飞快。
顾燕时望着那道背影,忍不住又笑了两声。路空看看她也笑起来,感叹说:“太妃一来,宫人们的心气儿都不一样了!”
“走吧。”顾燕时垂眸一哂,没应他的话。
她倒旧宫这几日,除了野菜之外,宫人们的态度也让她意外。
她原以为旧宫空置多年,宫人们不免怠懒,连太后都曾叮嘱她要当心刁奴欺主。孰料到了旧宫,才却发现她们原来都想错了。
旧宫的宫人们,怠懒是有的。但更多的则巴不得凑到她跟前,与她讨一份差事。
对此,顾燕时初时手足无措,细想便知也并不奇怪——旧宫常年见不到达官显贵的身影,宫人们清闲是清闲了,却也没什么赏钱可赚,远远比不得洛京皇宫里的宫人们过得滋润。
眼下有她这样一位太妃驾到,就成了难得的赚钱机会。
诚然,顾燕时心下也知,这样的情形未必会持续多久。所谓人心难测,他们或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变。
可她还是觉得,如今这日子真舒服呀!
谁不喜欢时时处处被人哄着、让人供着呢?
顾燕时因此与兰月算了一笔账,以她目下太妃的位子,每个月的月银是一百两,尽由洛京拨来。但其实,一应吃穿用度都不必她自己花钱,这笔钱拿来赏人也没什么不可。
“每个月拿出五十两银子打点宫人,还能攒出五十两,留作逢年过节时用!”顾燕时掰着指头,认真打算。
待她回到灵犀馆,阿狸喵喵喵地叫着跑出来迎她。她往里走,阿狸绕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几度险些扳倒她。
“不要闹啦!”临近门槛,顾燕时终于俯身将它抱起来,劈头盖脸地摸了两把,抱进屋里。
“姑娘回来了?”兰月正在房中整理衣裳,见她回来,立身福了一福。见她两手空空,愣了愣,“不是去采野菜了?”
野菜呢?
“直接送去膳房了。”顾燕时噙笑,又意犹未尽地跟她讲,“我适才在外面多逛了逛,旧宫真的好大,比洛京皇宫还要大不少呢,也不知当年为何弃置不用。”
不仅是大,此地的宫苑即便已年久失修,也能看出昔年的精致讲究,许多地方比洛京皇宫修得要更好些。
兰月低头继续叠起了衣服,听言轻喟:“奴婢听说,好似是为了什么江湖上的事。嗯……只听孙嬷嬷提了一嘴,说是先帝昔年为了躲什么人,就迁去洛京了。”
顾燕时讶然:“先帝贵为天子,还要躲人?”
“奴婢也觉得奇怪。但先帝……”兰月言到即止,意有所指地转了下眼睛,“若是惹人恨,倒也不足为奇。”
“这话在理。”顾燕时点点头,吁了口气,坐到床边。
先帝那样的人,招谁恨都不稀奇,她现在想起他都还怕得很呢。
又闻兰月道:“若什么人恨先帝,想来必是先帝的不是。”
必然是的!
顾燕时不自禁地点头,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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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得五月,暑热渐浓。晌午时分,阳光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太液池边的柳树间绑了吊床,苏曜仰面躺在吊床上,一只手随意地搭着额,眉心浅蹙。
太热了,烦。
烦躁使人胡思乱想。
他强自闭着眼,意欲稳住心神。半晌却还是耐不住,探手一摸,将细于腰间的香囊拿到了眼前。
本朝尚黑,这香囊以黑色为底,一条金龙盘旋于云端之间,威风凛凛。
不过他更喜欢内里绣着的狐狸。
苏曜凝神看了会儿,又将香囊撂下了。双手枕到脑后,他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小鹌鹑过得怎么样了。
旧宫破败,他猜她该撑不了多久。可眼下已愈月余,她竟毫无消息传回,更不曾提过回宫,让他莫名生恼。
由着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