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玩味地看向贺兰骢,后者想了想,摇头,贺兰愚笨,不知太后如何说的。
皇帝畅怀大笑,母后说,你一边数啊,一边掰手指头,手指头不够用呢,就把鞋袜除了,掰脚指头,若还是不够呢,你就把安荣拉过来帮你。
贺兰骢略略惊讶,端慈太后来自民间,这哄孩子的办法,还真是有趣。于是,他问:那把荣总管拉来,数清了么?
皇帝笑得无奈,唉,母后啊,那会也就想着怎么可以把朕给搪塞过去。安荣当然是帮着朕一起数,可结果如何,不用朕说,你该知道。
贺兰骢不语,皇帝接着说:朕实在是闷的紧,没有伙伴,除了安荣和凤栖宫的几个宫女,其他的内侍宫人,哪会和朕玩。朕在先帝眼里,除了是可以继承他帝位的唯一人选,剩下什么也不是。见贺兰骢依旧低头不语,皇帝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那年在东林,你打朕的屁股,朕当时心里就在计数,唉,好疼啊,你还真忍心下手,二十七下啊。可是,痛过了,朕就想,有人打了朕一顿也好,至少让朕知道当时做的事情是错的,总比不分好坏放逐一般的混日子要好。
贺兰骢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终没说话。
皇帝问他想说什么,见他还是摇头,便继续说道:先帝恨母后缠满病榻,断了一个叫顾铭洲的男人的生路,所以强行带着朕去东林向贺兰如月求婚,母后眼盲,朕不在身边,那些宫人会好好伺候她么?太妃是好人,照顾朕和母后很周到,可还是留不住母后的命。
皇帝走在前面说他的故事,贺兰骢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待走到花园时,月亮已升起老高。
月光下,贺兰骢儒雅的相貌配上忧郁的眼神,竟使皇帝一瞬看得呆了。皇帝如今也想不通,这个男人到底哪里好,明明总是让他生气,偏偏和他一起,就觉得心里温暖、不孤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心变了,皇帝也说不清楚。恨他,爱他?想不明白这些,可就是不想他离开,就是想要这个男人留下。
此时,花园没什么好看的,估计皇帝就是想弄些花前月下的情趣,偏还不是时节。
贺兰骢扶住一株梅树干呕着,皇帝轻拍着他的后背,问道:难道吃的不和胃口,还是身体不好,宣太医看看吧?贺兰,总这样,朕很担心呐。
赏月之行就这样结束,贺兰骢回到配殿,小贵帮他除了鞋袜,人还没躺下,太医接到皇帝诏命便到了。
老太医先给皇帝行礼,接过医童递过来垫手腕的小枕,道:贺兰公子,请把手伸出来,让下官为你请脉。
贺兰骢犹豫着,正要伸手,抬头看见医童已经把老太医的医药箱子打开,自里面拿出了灸治的针包。不!大喊了一声,人迅速躲到床最里面。
太医一愣,看向皇帝,皇帝纳闷,往边上一瞟,顿时明了。贺兰骢那日,吃够了银针的苦头,医童这时把针包拿出来,他不受惊才是怪事。
贺兰,别担心,就是让太医请脉,快过来。皇帝如同招呼孩子那样,伸着双臂,要把如今见到针便心生恐惧的人迎出来。
贺兰骢靠墙而坐,警惕地环视内殿里的人,任皇帝如何温言安抚,就是不过去。
陛下,你看这?老太医犯难,病人不出来,如何请脉?
皇帝吩咐医童,让他把针包收起,又去叫贺兰骢,却发现他恐惧更甚。无奈之下,皇帝命太医退下。
贺兰,他们走了,出来吧。语气非常温柔,皇帝自己也怀疑,这话是自他口中说出的么?
见人还是不肯出来,皇帝也脱了龙靴,爬上木床。把人揽在怀中,低声道:他们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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