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下了工后,付巧言和孙小花一同去膳堂用饭。
这边吃的比较粗,饭菜不那么精心却是管够,付巧言对吃食没那么讲究,很快便吃完了一整个馍馍。
她如今已经虚十四了,小半年这样劳累又大病一场,还硬生生长了些许个子。因此她总是觉得腹中空空,干点活就饿得慌。
她跟孙小花正准备再掰一个馍馍分了吃,那边赵姑姑一步从外面跨进来,抬头便看见了付巧言。
病好之后,付巧言的面色好看多了,人也渐渐长开,添了些许动人颜色。
只见她穿着臃肿的棉袄坐在桌边,巧笑倩兮地跟孙小花分一块馍馍,硬生生把这糟乱的膳堂逼出几分优雅气。
赵喜乐心里更是笃定,当即便开了口。
“小付,吃完了没?”
付巧言赶紧把那块馍馍三两下塞进嘴里,用极快的速度吃完。
“诺,姑姑尽管吩咐。”
赵喜乐上下打量她一遍,见她虽然多穿了一件外袍,却干净利落,不由点点头。
“前头有些事,你跟我来一趟。”
付巧言也没问什么事,只跟孙小花打了个手势,匆匆忙忙跟着赵喜乐走了。
赵喜乐说的前头,是永巷最外面一处院子,名叫藏春所。
一般主子身边的姑姑来永巷吩咐事情,大多都是在这里。
藏春所三间堂屋都摆的柳木椅,看上去就比永巷里面那些院子强上不少。
赵喜乐刚一进去,张嘴便说:“怎么敢劳烦福姐姐站着等,姐姐快请上座。”
沈福回头一看,见她领着一个个子不矮的小宫人过来,心里便有了底。
“站这一会儿,也不打紧。”说罢,她便也顺势坐到主位上。
付巧言不敢抬头看她,只站在屋外认真听她们讲话。
赵喜乐拽了一把付巧言,让她站到堂屋正当间,然后便说:“赶紧抬头给福姑姑瞧瞧。”
付巧言不知怎么回事,只好半抬起头来,垂着眼给沈福行礼:“福姑姑安好。”
刚她低着头还不显,这轻轻慢慢一抬头,那一双黛眉柳叶弯弯便显出美来。隐约可见的粉红菱唇衬得肤白若雪,长发如墨。
只是人太瘦了些,要是再丰腴些说不得能更好。
沈福心下一惊,竟不知永巷还藏了如此美的小宫人,再去细品,却又觉得她有些面善。
她虽不如冯秀莲和楚玫在宫里势大,好歹也是三品上位妃身边的大姑姑,记性自然是不差的。
这一位,可不便是当时小选时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那个小宫人吗?
“你……不是应当在坤和宫吗?”沈福迟疑地问。
王皇后一向自持身份,轻易不会磋磨宫人,所以进了坤和宫的少有被踢出来的。
一旦被坤和宫赶出来,必然是犯了大事的。
这么一想,沈福心下便有些不喜,因她小选当日帮助朋友的善举产生的那丁点好感也消失殆尽。
赵喜乐见她突然挂下嘴角,也说出了付巧言的来历,心中稍一琢磨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麻利地给沈福上了茶,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我的好姐姐,你要选个在宫里无亲无故能让娘娘高兴的小丫头,小付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满宫里也只有尚宫局和我们永巷才有在宫里联系少的宫人。小付确实是坤和宫被赶出来的,那也是有些说头的。”
沈福同赵喜乐是同年进宫,平日里不过是点头交,不过赵喜乐把话说到这份上,她也没必要张嘴便打人脸。
娘娘在宫里一向低调,她在外面行走也不愿意招惹是非。
“怎么说?”
赵喜乐笑笑,继续道:“她原是李兰那的洗衣宫女,你瞧那小脸长的,有一次干活被叶真瞧见了……你还不知道她?”
这两个名字一说出来,沈福便多少懂了。
坤和宫要不是有冯秀莲镇着,下面四个非要斗破了天去。
李兰贪心没够只盯着钱,叶真成天想着把冯秀莲拉下水,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们两个里以叶真脾气最怪。她不喜欢长得特别美的宫人,见到总要想尽办法赶走,搞得坤和宫里打理皇后衣物被褥绸缎的宫人大多相貌平平,最好的也就是清秀了。
她要赶走付巧言,李兰根本不会拦着。她才懒得多事惹麻烦,自然是直接欺负这个无依无靠的小宫人了。
沈福前后这么一想通,心里那点子好感又重新蔓了上来。
可怜见的……在坤和宫扫洗处走一遭,真是要扒层皮下来了。
那边两个姑姑小声嘀咕交谈,这边付巧言稳稳站在那里,没有急躁也没有慌张,甚至连抬头的角度都没有变化,倒是个稳重的。
沈福多少有些满意,可转头一想,太稳重也不好啊。
她想了想,问她:“识字吗?”
付巧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在问她:“回姑姑话,会的。”
沈福有些吃惊,她又问:“读过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