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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先帝驾崩之时。
塞外。
祝河手持长剑,身穿战甲,站在遍地染血的大地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气宇轩昂,眉眼冰冷。分明男子气概十成十,因过分默然的气质,竟偏偏生出一股媚意。然而无法忽略得杀意和胜利者的得意压过所有气势,让他站在那里,手上尽是敌人的血,无人敢靠近。
此仗赢,皇帝死。待他杀回京城。天下就是他的了。
多年的付出和忍耐。终于。在今天,杀母之仇终于能报。
皇宫。
才过两天时辰而已。天下已然骤变。
十三皇子祝靳突然崛起,带着朝堂中最有代表性和权威性的几个老丞相推翻了祝河在宫里安插的所有力量,将他们纷纷打入地牢,一举歼灭。再靠着很多原先就有话语权的宰相,在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时候,登基了。
半个月后,祝河大将军回来了。
此刻祝河的势力在朝堂上可算树倒猢狲散,他是被软禁压着回来的。可是他却毫发无损,身穿高级布料做的衣物,干净利落。他敛了战场上一身杀气腾腾,像一朵乌云。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却周身散发着危险的味道。
祝靳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祝河。
祝河面无表情,目光坚定,却看也不看祝靳,就这样被人压着肩膀,叫他下跪。祝靳坐在皇位上,身穿龙袍,他看着人使足了力气让祝河跪下,祝河却纹丝不动。
祝靳忽然暴怒,将身旁的物件砸碎。众人立马下跪,祝靳高高在上,看着祝河。唯他不跪。唯他站的最直,云淡风轻一般。
一如他当初年少时,被奸人下药。那时祝河将要去撕开奸人送来害他的那个少女的衣物,祝靳打伤了门口的侍卫,掳走了祝河。在祝靳房里,祝河压住他,身上是红的,眼神却是淡的。药效彻底发了,祝河用力刺穿祝靳,不拿他当人。祝靳痛在身上,可这却是他最梦寐以求之事了。
从古至今。从前到后。
这都是他最梦寐以求的人。
可这个人却是浑然不知。
一如现在,他站在那,孤傲不绝。他仍旧是年少时那般骄傲,默然。你叫他跪,他硬是不跪。即便你是这个天下的王。
即便满目山河,也爱而不得。
祝靳一步步走到祝河面前。祝河眼里失了焦,看他又像不在看他。祝靳看着祝河神情莫测的脸,又想起,当年跟祝河习武的那些日子。二人一同练剑,一同吃住。可从不听祝河提起他对皇宫的怨念。明明皇帝杀了他娘亲文妃,又把他赐给自己的母后珍妃,让他跟自己做了兄弟。珍妃对他并不好,处处刁难,可祝河从不说,他只是更加用功的练武。直到有一天,连祝靳也打不过祝河的时候,祝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天祝河提着剑冲进珍妃娘娘的屋子,杀了御前侍卫,祝河手拿长剑,指向祝靳喉咙时,看着祝靳不可思议的脸,只说了一句话:“你从未知道,就是你娘和皇帝,亲手杀了文妃一家,只留下了我这个孽障吧。”
祝河又说:“当年他们留下了我,我是个识理的人。今天我也留下你。你想死我现在也可以送你一程。不想死就滚开。”
那时祝河的脸上也是神情莫测。一如现在。
祝靳看着祝河亲手杀了珍妃,又亲眼看着祝河去塞外打仗,连连胜仗。他的复仇还未结束,而他的复仇,也将开始。
然而多年后,兄弟二人面对面站着,祝靳死死盯着祝河的脸,从未看过他一般。祝靳血液从外到内开始颤抖,不论爱还是恨,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祝靳提高声音吩咐道:“把祝河大将军给朕关进大牢!”
祝河在牢里并没有被锁起来,而是可以自由行动。没有拷问,没有上刑,毫发无损。但他知道,每到深夜,有一个人会来阴冷的牢里,不靠近,不走动,只是在暗里看着他。从得知祝靳登基消息之时,祝河便知道这一仗竟还是败了,祝河也预测到一定会是这个结局。这一入牢,便是永远交付自己的一切了。祝靳是不会放他走的。
可祝河知道,还有一战。只有他跟祝靳。
某日夜里,皇上大醉,不回任何一个嫔妃的房间,而是又来到地牢。祝靳推开门,第一次叫人将祝河绑了起来,命人脱去他的上衣。又叫所有人都滚出去。侍卫也不敢走,只是远远的站着。
祝靳伸出手,轻轻抱住祝河。他在发抖。两行泪流出来,落在祝河身上,他抬起脸,带着哭腔说:“从小到大,我都不想踏足这场战斗。起初你来我家,我多高兴,我终于能有个哥哥了。后来……后来你也知道,变了,一切都变了。从你知道珍妃杀了文妃开始,从你勤奋练武开始,从我再也无法当你是哥哥开始。一切都变了……”
祝靳用力,紧紧抱住祝河:“但我还是想看着你,我们还能一直在一起,又何必管什么方式呢后来你去当将军,你去打仗,我知道,这天下早晚有一天是你的。那我又如何,你杀了珍妃,又怎会不杀我。不是怕死,我不想身边没有你……
', ' ')('后来我想通了,既然你想得到这天下,那我只要得到天下,就是得到你。”
“我从未想过杀你。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放我走,祝靳。别让我恨你。”
“别让我像恨他们一样恨你。”
不久之后,从境外来了消息,匈奴来势汹汹,直击中原要害,大军即将溃败。
那日祝河终于第一次正视祝靳,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一个刻意回避,一个步步相逼。
“绝不行!朕不会放你走的!且不说你会不会死,万一你跑了,朕去哪儿找你?!”
祝靳听罢,大怒。
祝河也不恼,不像往日更勃然大怒,他放平声音,只严肃得说:“如今儿女情长,爱恨情仇先放在一边,无论你我怎样,天下苍生你不管?你是皇上!你该想想你的分内之事!不是儿戏!”
祝靳安静了。这么长时间,祝河的声音终于带了情愫。那是对天下的怜悯之心。
论古今,最震惊众人的事发生了。当今圣上竟然亲自跟大将军,一同去边关参战。朝堂当时翻了天,纷纷反驳,皇上并未过多解释,暂时将朝廷最为受百姓爱戴和器重的郭丞相,这也是七代为官的好官。
祝靳跟祝河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启程那天,兄弟二人都穿上战袍,威风凛凛,站在一处仿佛真是感情深的好兄弟。只有近处,大风遮不住祝靳眼里的深情,只听祝靳对祝河说:“这一走,朕不知你是死是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甚至不知朕的命数。”
祝靳抬手用力拥住祝河,外人看来就是兄弟之间的离别,在某个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祝靳用唇轻轻擦过祝河的脖子,也不管祝河厌恶与否,他说:“我先守住这万里山河,若能活着回来,便守你。”
进入战场,祝河看着前方尘土飞扬,烟雾弥漫。这一遭,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当初提起这个要求,便是想男儿志在四方,即使战死沙场,也不会苟活于牢中,为他人之物。孤身纵马,生死无活。他与皇宫里的纷扰,终会烟消云散,长枪刺破云霞,放下一生牵挂。
两年后。
匈奴已大败,中原恢复繁荣昌盛。
而当今圣上战死边疆,百姓痛心疾首之余,也成了一代佳话。
曾经赫赫战功的祝河大将军,却不知是死是活。总之再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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