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有点感慨。”张非叹了口气,顺势倒在钟错身上。
在游乐园事件之后,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异常在乎身高问题的某人发奋图强,不仅把那些被他吸引来的游鬼阴魂统统化为能量,甚至主动出击,四处扫荡,造成的结果就是他身高长势喜人,短短几个月,已经拔高到十四五岁的个头,成功脱离儿童领域,晋级少年。
长得快的后果就是监护人的钱包又瘪了许多,小张老师为此很是郁闷了一段时间,甚至落下个后遗症——有事没事压在钟错身上,表面上的理由是亲子交流,实际上的理由……不可说,不可说。
钟错一开始不太适应某人的做法,后来也渐渐听之任之:“感慨?”
“是啊,感慨……”心里千头万绪,可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
于是他只是蹭了蹭钟错,笑眯眯地问:“对了,我一直没问过你,当上鬼王后你想怎么办?”
“?”
“你是想上任之后四处征战剑扫八方最后轰轰烈烈战死呢,还是无事可做日日发呆直到永远?”
钟错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只能在这两个里面选?”
“也可以说说你愿意的啊~”
他问得随便,钟错却认真地思考起来,良久才道:“……尽力而为。”
“哦?”
“我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做得比之前的鬼王都好,但我绝对会竭尽全力地去做,”钟错认真道,“生为鬼王,守卫地府便是我的责任,不管以后是无所事事,还是日日征战,都一样。”
张非沉默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捏上钟错的脸。
“你干什么——”怒而拍开手。
“顺手而已。”
“……”钟错默默磨牙,不过碍于他刚发表了鬼王宣言,为了形象,只得暂时忍住咬人冲动,“那你呢?”
“我怎么?”
“要是你是鬼王,是愿意轰轰烈烈的征战,还是无所事事的庸碌?”
“鬼王这活就不适合我干,前提都不成立……”张非试图转移话题,可惜小鬼目光炯炯,完全不给他扯开话题的机会,于是他只好叹了口气,“不过真要说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当英雄的。”
“哦?”
“当英雄不适合我,像我这种人,最适合在尘埃落定之后含泪缅怀先烈的角色啦。”
☆、第六十六章
爱国主义教育周还在继续,在演讲、大合唱、电影、参观烈士陵园之后,精疲力尽的师生们终于迎来了最后一站,参观临山军事博物馆。
说是临山军事博物馆,实际上只是个私人赞助的小博物馆,陈列着临山保卫战中的各种纪念品。这儿参观不收门票钱,日常开销全靠义工和捐款,就这么开了四十多年。但凡是临山长大的学生,从小到大在各年级老师带领下来了绝对不止一次,藏品早看得没了兴趣。带队的老师也理解学生的心情,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喊了解散,全当来这儿春游。
张非蹲在博物馆墙角,眼睛瞅着跑来跑去的学生,只觉得每一个都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他这次运气不好,抽中签成了带队老师,学生要是有哪个出了事他这个月的奖金就别想要,自然揪心。
“老师你怎么在这儿?”长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蹲在他旁边。他刚才似乎是活动过,一贯苍白的脸上带了点运动出的红晕,还挂着汗珠。
“我在这儿不奇怪,不过你怎么在这儿?”过了年高三的学生就进入高考冲刺阶段了,别说爱国主义教育周,哪怕是真打仗了都别指望那群红了眼的高三老师放他们的学生离开课堂。
“哦,我刚通过了临山大学的提前入学考试,每个学校一个名额的那个,”长生平静地说,“所以不用担心高考了,暑假以后直接去上学就ok。”
张非盯了他三秒,扭头作痛心疾首状:“这是特权,是黑幕!教育腐败,人心沦丧!长生啊长生,我看错你了!”
“……老师,我上次统考是全市第三。”
张非干咳了声:“那什么……你干嘛要去参加那个考试?全市第三的话,加把劲搞不好就能上北大清华或者别的名校了。”
临山大学是临山市第一学府,在本地来看是顶尖,可放在全国就只能算二流。那个提前入学考试张非也清楚,难度很高,虽然全市每所高中都有一个名额,但是能考进去的大多不乐意上它,愿意上的又考不进去,鸡肋得很。
“北大?名校?”长生淡淡抬眼,嘴角一勾,“反正上出来也只能给我打工。”
张非捂脸扭向一边——他被攻击了,他被富二代闪光弹惨无人道地攻击了!
“反正不管上什么以后我都得接爷爷的班,临山大学也不错,至少离家近,我爷爷也放心。”丝毫不顾人民教师破碎的自尊心,长生继续说,“而且这样,我能有半年的假,可以好好玩了。”
“那你干嘛还要来上学?”张非奇怪,“反正你身体也不好,不如在家休息,省得出事……”
“老师,”长生微笑,“你要知道,一个人闲着那是无聊,别人忙得生不如死的时候自己闲着,那叫享受。”
“……长生同学。”
“嗯?”
“我当初到底是被什么糊了眼才会觉得你是个好孩子的?”
长生露齿一笑,小白牙亮晶晶的。正欲开口再往张非破碎的心上洒点盐,眼一转,却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不由收敛了恶劣,挂上一脸乖笑:“老师。”
“嗯?”张非有气无力。
“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要不要来?”
张非乜他一眼:“‘我’?”
“……当然,我欢迎你带家属来,比如小飞,还有……”
“战鬼?”
“他要来我也很欢迎~”
张非哼哼两声:“我看情况。”
“老师,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你的学生孤零零地过生日的,这对青少年的心理是极大的伤害……”长生语重心长,张非撇撇嘴貌似不屑,心里却记下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