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贺兰箬便觉得此时的棠宁甚至比那春日里开得最烂漫的鲜花还要生动明媚百分。
明明早就已经看过各种装扮的棠宁,甚至连凤冠霞帔都见过,可每一次瞧见棠宁做新的装扮时,贺兰箬仍会不受控制地觉得心头一跳。
更蛮不讲理地在心里认定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哪个女子的长相能越得过棠宁去。
为什么,她长得就这么好看呢?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贺兰箬却看近在咫尺的棠宁的脸庞看得微微有些出神,直到春檀带着笑意的调侃在两人身后响起,说是早就已经打扮好了,为免长公主等急了,请小公爷现在就带着夫人出门吧!
她一说完,向来没心没肺的春绵竟直接发出两声低低的笑声来。
这一笑,直接把棠宁和贺兰箬的脸一起笑红了。
棠宁转头,瞪了一下身后这两个促狭的丫头,这才跟着脸上红了一片的贺兰箬径直往正院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因着迎春宴的召开,不论各位大臣们心里是如何想的,可气氛却渐渐热烈了起来,女宾与男宾也不过只是隔了一条湖罢了。
据说在青平长公主的安排下,到时候两边的人还可以对诗呢,自幼长在闺阁,从来没有与异性有太多接触的陌生少男少女们,可以说,一下子就暗自兴奋期待了起来,更有甚者,还期望着自己能在这迎春宴上,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而与宫中这难得的热闹相比,皇宫靠近西北角的位置,一处门口处布满了枯黄的杂草的宫殿里,却冷清得有些怕人。
直到几个提着硕大食盒的太监吱呀一声推开了这宫殿的大门,里头的人才瞬间涌了出来。
只不过与皇宫里那些妆容精致,衣饰华美的嫔妃们不同,这些女人无一不是蓬头垢面的,连衣裳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陈旧臃肿累赘得很,不过瞧着应是很保暖的,并且其中绝大一部分的女人脸上都已经爬上了深深的皱纹。就她们这幅模样,别说是做嫔妃了,怕是做随身伺候的老嬷嬷都不会有妃子愿意要。
不过除了这些苍老的女人,里头也夹杂了几个疯疯癫癫却身材纤细的年轻女子,别看她们长得瘦,真的抢起吃的东西来,却一个厉害过一个。
这帮女子之中,唯有一个模样包括身姿都属于人群中佼佼者的白衣女子,格外的与众不同。
她是一直站在这帮抢食物抢上了天的女人身边,见机行事,眼疾手快地拿起了食盒里的一个白馒头,捧在手心里用力地啃了下,才只咬了一口,馒头粗糙的口感就差点没使得她当场呕出来,眼眶更是迅速地红了。
她不懂,她纪慕清怎么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她自幼千娇百宠,琴棋书画什么的,更是一学就会,族中的女子就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甚至她母亲还曾抱着她说道,她的皎皎,如此出色,便是宫里的皇后就是能做得的。
她怎么就落到了现在这副境况了呢!
纪慕清的手微微颤抖着。
虽说先前她不止一次地渴望过能从那位脑袋不正常的皇帝身旁逃开,否则她真不知道哪一天一觉醒来时,就已然身首异处了。
更早在得知自己身上的香味对那皇帝不起作用时,不止一次地暗自窃喜过。
甚至在年前因着一次御前失礼,被皇帝赤红着眼打入冷宫的时候,也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她从来没想过冷宫的日子竟然艰苦如斯,没有绫罗绸缎,没有高床软枕不说,就连吃的也是这等猪食,甚至就连猪食,一不小心也有可能会抢不到,一旦抢不到,你就只能饿肚子。
饿肚子的滋味有多难受,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她过不下去了,真的过不下去了。
便是这时,其中一位负责送餐的方脸小太监忽然笑眯眯地从一旁的食盒里掏出一块赤豆糕,递到了正陷入到绝望情绪当中的纪慕清手里。
“娘娘,这是你的另外加餐,记住,别叫旁人给抢了。”
他意有所指地这么说道。
说完,他刚准备转身与其他一起来送餐的小太监们往殿外走去,谁料下一秒他的衣袖就立刻被纪慕清给一把抓住了。
“这位公公,可否告知本……我,今日外头何故这般热闹非凡?”
是的,热闹非凡。
平日里有司徒鄞这位煞神的存在,整个皇宫那是一处比一处冷清,一处比一处寂静,宫内的所有人,不管是妃嫔还是伺候的宫女太监都好,一个个动作都像是猫儿似的,直恨不得连气都不喘才好。
可如今,为何她才进了这冷宫没多久,外头就忽然热闹成这样了呢。
最后纪慕清从这位态度还算温和的方脸公公口中得知,宫里竟然要举办宴会了,还是皇帝司徒鄞主动下旨要求举办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司徒鄞啊!
一点声音都会使得他头疼欲裂,直恨不得将他眼里能看到的所有人都一口气弄死的司徒鄞啊,并不是那个最爱吃喝玩乐,没事就举办个选秀,选两个美人进宫来陪他的先皇啊。
怎么会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纪慕清的脑袋微微有些发懵。
只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司徒鄞,别说他只是开宴会了,就是长出翅膀能在天上飞,她也不想再与他有一丝一毫的接触了。
她实在是受够了天天脑袋悬在脖子上,指不定一个不留神,就会掉了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纪慕清急忙掰开了手中的赤豆糕,刚将里头的纸条拿到手,手里的赤豆糕便瞬间没了踪影。
纪慕清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穿着厚厚棉衣,干干瘦瘦的女人的嘴巴正不停地动着,甚至连手指糕点的碎屑都不放过,把她那脏兮兮的手指舔了又舔,看得纪慕清实在反胃。
见她吃完了抢过去的赤豆糕,眼睛还放着光地盯着纪慕清手里捏着的半个馒头,被吓了一跳的纪慕清当即也不管这馒头口感粗糙不粗糙了,一股脑儿地全塞进了嘴里。
瞧见馒头没了,这面容苍白干巴的女人这才撇了撇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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