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方院令也一日比一日更焦躁不安。
这一日,临睡前,棠宁忽然收到了司徒鄞从枕头下方抽出来的一个小巧的令牌来,随意丢到了她的怀中。
还没等棠宁开口询问这是什么东西,司徒鄞就已经用着毫不在意的语气跟她说,今日在自己的宝物匣子里发现了这么个小玩意,瞧着做工挺精致的,就丢给棠宁把玩把玩了。
因为这些日子,司徒鄞送她的东西不少,各种稀奇古怪的都有,今天突然送她这么个小令牌也正常。
换成其他人在这里,见司徒鄞的态度如此随意,可能真的以为是什么不起眼的小玩意。
可此时坐在司徒鄞面前的不是别人,是早已熟读原剧情的攻略者棠宁。
她如何认不出,司徒鄞这样随便丢给她的令牌,不是其他,正是能任意调遣他费尽心力培养的所有犬卫的令牌呢。
他在做什么?
安排身后事吗?
还是担心自己死了之后,棠宁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这才将这东西丢给了她?
不用说,犬卫那边,司徒鄞一定也早就已经做好了安排。
手指摩挲着手中令牌的棠宁,慢慢躺进了司徒鄞的怀中,手指顺着他的鼻梁就轻轻滑了下来。
“傻瓜……”
这样轻的一声低喃,是此时思维完全混乱的司徒鄞根本听不到的。
这一晚过后,因为司徒鄞经常吃不下东西,棠宁特意将小厨房搬进了她的殿中,准备亲自下厨给司徒鄞做顿饺子。
见棠宁包着饺子,司徒鄞也不知道怎么起了兴趣,竟也跟着她一起包了起来。
才刚包了几个,正笑着的棠宁,刚转头,便看到鲜艳刺眼的血顺着玄衣男人的口鼻就流了下来。
身子轻晃了晃,他便直接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并顺着椅子就滑倒到了地上。
“司徒鄞!”
棠宁惊慌失措地喊了他一声。
只不过,此时的司徒鄞除了看到棠宁的嘴唇在动,竟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了,他从未觉得他的世界这样的安静过。
他看着棠宁一脸惊恐地朝他扑了过来,嘴唇不断地动着,只可惜他一个字都没能听到。
他母后去世那一夜的那股无力之感再次袭上了他的心头,越来越沉重的眼皮,使得司徒鄞明了他应该很快就会再次陷入昏迷当中。
依照方院令的话,这一次的昏迷就是他的死期。
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司徒鄞一想到这儿,看着面前苍白着一张脸,边哭边大喊着的棠宁,莫名的,一股难言的自私忽然自他的心头蔓延开来。
他想……带着棠宁一起走,他想她跟他一起离开。
因为他怕,他怕自己死了,先下了地府,却等不到棠宁该怎么办?
他们才只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她要是就这么忘了他该怎么办?要是再次找个疼爱她的男人,彻底将早已死去的他抛到了脑后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想着,司徒鄞忽然抬起手指,猛地拉住了棠宁的手指,拼命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一滴眼泪就这么顺着他干涸的眼眶滚落了下来。
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地一扯,他便一把将正在哭泣着的棠宁扯到了他的身上,张嘴就用力咬住了她的唇,用力之大,甚至咬破了棠宁的下唇角,血腥味顿时在两人的唇齿之间弥漫了开来。
在棠宁惊愕的眼神中,司徒鄞轻轻扯了扯嘴角。
算了,好好活着啊,棠宁。
只是,活得开心的同时,可不可以不要忘了他,可不可以一直,一直记着他。
可不可以……
司徒鄞拉着棠宁的手渐渐松了开来,眼眸也跟着一并无力地合上。
“司徒鄞!”
棠宁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瘦得已经能看清楚颧骨的脸庞。
便是这时,匆匆赶来的方院令同样看到了彻底昏迷过去的司徒鄞。
可以说,如今的司徒鄞,随时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见状,头发、胡子花白一片的方院令扑通一声就在棠宁的面前跪了下来,“娘娘,微臣求你……”
棠宁下意识朝他看了过来。
——
眼眸微颤,司徒鄞疲惫至极地睁开双眼,看着头顶上方的花纹,一时间他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入了地府。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地府。
这般想着,很快,司徒鄞就发现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因为他看到了方院令的脸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当中。
他的耳朵仍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不仅是耳朵,就连手脚也完全没有一点力气。
但他头痛的感觉却在不断减轻,减轻……
这样的感觉使得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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