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下, 傅有融还是没直接开灯, 借着从门缝透进的光亮, 慢慢摸到床的位置。
毛拖鞋尖挨上床角,手腕突然被微潮高热的触感贴攥住,傅有融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被迫顺着拉拽劲往前栽倒,结结实实摔在一道温热薄韧的身体上。
下巴重重磕在对方肩胛骨上,傅有融闷哼一声, 脏话飙到嘴边又堪堪止住———
他感觉到,掌心下的胸膛,在急速而剧烈地起伏着。
箍在腰上的力道紧到像是要把他凿入骨血里似的,勒得让傅有融肋骨都有些疼。像是在深海里溺沉许久之人终于抓住唯一一根浮木,极度惶惑惊惧下,生怕松了一点力道就要再度被泅渰。
失而复得之人于虚梦惊醒,确认珍宝尚还存在。
轻伶脆弱的白色水鸟尚未被折碎一身矜骨,还好好的栖在他掌心,白羽蓬软,骨骼轻盈,仍旧骄矜自由,明亮恣意。
这人抱着他,大口喘着气,呼吸声极重。傅有融一声不吭任由他抱着,被箍得腰身生疼也没哼一声。等谢询的呼吸稍稍规律一些后,才开口:“怎么了?”
傅有融打定主意,谢询这个不长嘴的要是敢说他没事,只是被噩梦吓到了而已,他马上挣开怀抱让谢询利落滚蛋。
谢询轻恩一声,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鼻尖抵着锁骨,整张脸被浸着白茶甜香的温热体息虚环着,气味幽淡甜润,一点点熨平满心惶惑焦躁。
“我梦到你自杀了。”谢询声音干沉,每一个字都说得尤为艰涩:“你开车撞破栏杆,摔下山崖……车子在崖底爆炸,搜救队赶到的时候…尸骨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
傅有融知道谢询梦到的是什么了。
“原著”,或者说前世。
但是谢询为什么会梦到?
bug吗?
但是小七不是说,他之前的世界还会有“配角”觉醒这种bug,但这个世界是绝对没有的吗,难道出现了小七也不知道的新bug?
傅有融思索着,正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戳07问问,环在腰上的力道忽然松了点,湿热的呼吸气流从锁骨扫至颈侧,傅有融一下就没心思分神想什么bug,在谢询张嘴咬下前,掐住他的后颈。
“你要抱就好好抱,别乱动嘴。”
半响,谢询闷闷开口:“阿融。”
“干嘛?”傅有融趴在他身上,随意呼噜两把谢老师的头毛,把原就睡乱的头发揉得更乱,“还没缓过来吗?”
……没有,其实早就缓过来了。
只是不想放开阿融而已。
谢询恩一声,“被吓到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谢老师这么脆弱啊……傅有融在心里嘀咕了声,但受惊源头是他,也就在心里吐槽一下,没说出口了。
“好吧。”傅有融轻叹口气,稍微撑起身体,努力在黑暗里辨清谢询的脸在哪里,伸手摸索一阵,才握住他的下巴,低下头。
湿润的、带着糖水甜香的吻落在他的唇角,轻飘飘挨了下,一触即离。
下一秒,谢询反客为主,压着傅有融的后颈,急促而热烈地二次缠吻上来。
湿热的舌从启开的齿关滑入,扫过敏感的上颚,傅有融轻哼一声,手指紧紧攥着谢询的衣角,腰身一点点软下来。
稍刻,傅有融偏开头,摁住谢询滑入他毛衣里作怪的手,“可以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还没安抚到位你就自己去厕所解决一下吧。”
谢询声音沙哑:“阿融。”
“喊我也没用。”傅有融果断的、坚决的从谢询怀里起身,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揪出来扔开,声音淡淡:“只等你五分钟,不然我就去找小绥吃晚餐了。”
谢询坐起来,换衣服的动作一顿,“小绥?”
“谈箴。”傅有融啪一声开亮床头灯,眯了下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看着谢询在灯下没什么血色的脸,和湿漉漉的鬓发,抿了下唇,绷着脸说:“那些都是假的。”
说完后就起身,走出房间。
谢询愣了下才后觉,傅有融说的是,梦境内容都是假的。
阿融啊……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心软呢?
这样真的很想让人一口咬上去,用齿尖碾碎冰脆的糖壳,看看内里的流心有多清甜。
谢询拉下毛衣,随意捋了捋乱糟糟的头发。
嘴硬心软的小孩。
某些人嘴上说着超过五分钟就不等,可谢询出来的时候,餐桌上却已经摆开热腾腾的晚饭。
傅有融面前摆着小碗热汤,他夹着块玉米慢吞吞咬着,见谢询看着他不动,皱了下脸,“你不会要说我为什么不等你吃饭吧?”
近来听谈箴吐槽容家家规多了,傅有融下意识以为谢询也要指责他没规矩。
谢询失笑,“怎么会,饿了就先吃,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这种规矩了?”
他拉开餐椅在傅有融对面落座,声音温和:“只是觉得阿融现在的样子,很像一只兔子。”
傅有融看了眼身上软和舒适的纯白珊瑚绒家居服:“……”
神金,兔子吃玉米不消化,会引发肠胃不适。
傅有融之前和他吃饭都是一边吃一边扯着乱七八糟的话题,谢询是负责给他夹菜投喂和倾听的角色。这次安安静静对坐吃饭,谢询反倒不习惯,主动开口挑起话题:“阿融,你想养猫吗?”
“?”傅有融面露困惑,“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养猫?”
“你上次休假发的朋友圈。”谢询想起那只纯白的长毛金吉拉,确实很漂亮,“不是说想把朋友的猫借回家玩两天吗?”
“噢那个。”傅有融咽下口玉米排骨汤,“我随口一说的,暂时没打算养猫。”
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精力。
傅有融的目光滑到他的手腕上,家居服的袖口有些宽松,为了便于活动,傅有融把袖子往上折了三寸。线条利落、肤色盈白的手腕在灯下泛着瓷润的光,十八籽菩提手钏在腕上挽了两圈,更衬其精致矜贵。
谢询停留的时间过长,傅有融放下汤勺,漫不经心转了转手钏,“谢老师,我的手腕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抓着床单,骨节泛白、青筋浮现的时候更为好看。谢询面不改色地想,“手钏很适合你。”
“这个啊?”傅有融轻轻拨了下手钏下垂下的翡翠坠珠,语气淡了一点:“是沈女士留给我的。”
沈女士...沈静,傅有融的母亲。
这个谢询倒是知道,傅有融很少称呼早逝的沈静妈妈,一般都说沈女士,或是沈小姐。
“从前没见你戴过。”谢询看着他在氤氲热雾后有些模糊不清的脸,声音轻了些:“怎么突然戴上了?”
“上次回沪城翻出来了,想戴就戴了。”傅有融说,“戴着这个睡觉,能睡得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