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名内侍领过命来,喊道:“起驾宁乾殿……”
近期以来,皇上一改旧日习惯,不再前往松书殿办公,每天下了早朝就摆驾宁乾殿;众人刚开始还觉得挺奇怪的,现在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龙辇在众侍从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地出发,缓缓地出了金銮殿,经过宽敞的宫道一直回到了宁乾殿。
侍从们忙碌地在外殿摆弄着,男人在一个内侍的侍候之下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一件滚金线的紫色外袍,一身的贵气依旧不减。
他不让这名内侍紧随其后,孤身一人穿过几道华丽的殿门,含笑来到了内殿,尚未跨进门槛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里头唤了一声:“秀儿……”
往日的这个时候,总有一个身影从里头冲着他飞扑而来,而此刻……却出奇的平静。
男人疑惑地走进去,殿内空空如也,没见到那个倩影。
“秀儿……”他再唤一声,依旧没有回应。
男人环顾四周,那张女人常常喜欢趴在那儿阅读的龙纹缕雕矮几之上,矮几上给人空荡荡的感觉,那原本摆放着的书籍不翼而飞,而上面赫然多出了一个精致信函来。
见状,他有不好的预感,神色凝重地走过去拿起来,封面上写着几个秀丽的笔迹:皇上亲启,望着这五只秀丽的字迹,男人的心直往下沉。
铁青着脸将信件的粘贴面一撕……
皇上:进宫近半个月,秀儿太想念爹爹以及孩子们了,然而皇上在的时候,秀儿总是眷恋不舍,几度辞别的话在嘴角,却始终无法开口,所以方选择了这种方式,请原谅秀儿的不告而别;秀儿要离宫当然少不了要请高大哥帮忙,皇上千万不要怪罪于高大哥才好。
秀儿一路有高大哥陪伴,定能平安抵家。
已是橘子成熟的季节,院里硕果累累,待君归来品尝。
秀儿敬启
男人紧紧地抓着手中的信函,来回看了数遍,脸上的凝重神色淡淡地平淡下来,紧蹙的眉头缓缓地舒展。
但见他珍惜地将信件折叠好,轻放于抽屉里头,再抬头时,那本阴沉的脸已经不复存在。
但见他快步走出里殿,很快穿出了外殿,他一边踏着沉稳的脚步,一边唤道:“来人啊……”
“在”一个忙于整理的内侍见状,急急上前候命。
“将公文带上,摆驾松书殿。”
“是!”一会是宁乾殿,一会是松书殿,内传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虽觉得好生奇怪,但他们却是片刻不敢耽搁,匆匆忙忙地就冲出去通传道:“皇上起驾松书殿……”
白玉的墙、金漆的雕花、贵重的陶、玉器陈设,名画挂壁,银光玉烛台。还有精美绝伦绸缎帷缦垂挂,这个丰绫殿的奢华丝毫不比当今皇后的宁凤殿正宫逊色。
邵淑妃正身穿着一丝滚金丝、满是牡丹刺绣的华贵罗衣,一身贵气地端坐在铜镜前,任由两名手灵的侍女为她梳妆。一名为她涂脂抹粉,另一名为她盘发。
她看着铜镜内的倒映着侍女在背后灵巧地为她绑着花巧的发髻,嘴角含着笑意,并随意地问着候在一旁的侍女:“巧儿,峰儿可醒来了?”。
巧儿闻言,赶紧站直了身板,并恭恭敬敬地回她话:“回娘娘,三皇子鸡鸣已起了,现在正在华育苑用功呢。”
闻言,邵淑妃满意地点点头,在她一直以来的耳提面命,孜孜不倦的教导督促之下,她这个皇儿,小小年纪也变得很是懂事,知道为娘的望子成龙,也明白在这作为一名皇子在这宫中生存的法则,已经很自觉地用功,这一点她非常的满意。
她的儿是皇长子,向来是长子继承大统的,但她亦深知皇上英明且冷酷,假期皇长子没无能,他宁愿亲自毁了他,也不会将江山交付给他。
再加上皇后收养了皇四子,这对她母子来说倍感威胁。
但现在她有信心,皇三子毕竟不是皇后所出,她知道皇后根本不在他身上多花功夫。而自己的皇儿对学业从来不松懈,正如谓有能者居上,皇上是一个慧眼之人,日后岂能看到他的皇儿是个圣君的之才。
邵淑妃上扬着嘴角,细细地打量着盘好的高贵流云发髻,身后的侍女大功告成,往后退后了数步。
另一名侍女手着拿着一支炭笔为她轻点柳叶眉,随即递给她一张嫣红的腊纸,她接了过来,轻搁置于两瓣唇间,就着唇印轻轻地一抿,唇色顿时变得光润亮丽。
梳妆已毕,她轻轻地抚了抚发,满意地打量着铜镜内高贵亮眼的妆容……
她轻描淡写地吩咐下去:“去……将玲心唤来……”
“是!”一名侍女得令,迅速退了下去。
很快就领着一名长相清秀的侍女走了进来,这名侍女恭恭敬敬地上前冲着眼前这装扮得无比贵气的女人施礼道:“奴婢叩见娘娘……”
邵淑妃并没有转头望她,倒冲着铜镜淡淡地说了一句道:“都退下吧……”
她一声令下,寝室内所有内侍以及侍女统统都识趣地跪安退了下去,独留下那名叫玲心的侍女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
“玲心啊,本宫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邵淑妃淡淡地问。
“回娘娘的话,事情比想象中还要顺利,那个小宫女现在已将奴婢视同亲生姐姐一般看待,对奴婢是半点戒心亦无。”
邵丽莉闻言,轻轻一笑……看来时机成熟了!
“你过来……”
“是……”罗玲心拘谨往前走了几步,立在她的身旁定定地望着她。
看着她的主子轻轻地拉开梳妆桌底下的一个小抽屉,见她从里头拿出来一个精致的崭新的檀木首饰盒打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一支精美、醒眼的银镀金嵌珠宝蝴蝶簪。
她将盒子内的簪子拿了出来,随手放在梳妆桌上,再翻开首饰盒子底下的一块红色的光滑的丝绢,从里头拿出一小包白色的药包来,递给罗玲心。
望着那个小小的白色药包,罗玲心愣了一下,很快地会过意来,她内心不由得有些踌躇。虽然她早已明子她的主子让她蓄意接近芽妹那宫女的意图并不简单,然而看到眼前的这个药包,她的心却也是也不由得漏跳了一下……主子是要她杀人哪……
她万分紧张地伸手将那个药包给接了过来,不安地说道:“主子……奴婢……奴婢怕事情闹大了……会不会……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的四个字她始终没法说出口。
邵丽莉自然知道这个奴才担心的是什么,但见她轻描淡写地说道:“放心吧,这不是要命的毒药,别说是你,本宫也不会傻傻地为了一个小小的采女而冒如此大的风险。”语毕她冷哼一声,说道:“我只是让她以后再也不敢嚣张而已。”
一听不是让她杀人,罗玲心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然而她听着她主子这狠毒的口吻,心也随之一颤:
她这主子在皇上的跟前是向来是如此的温顺、宛约,而私底下却又是如此的毒辣,自己日后可不能得罪于她,否则下肠恐怕会比死更痛苦。
邵丽莉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她内心仍有顾虑,并说道:“放心吧,只要不弄出人命,一切事情本宫都有能力给摆平了。”
罗玲心赶紧恭恭敬敬地回她话道:“是的,奴婢明白。”
想着紧接而过的好戏,邵丽莉那双凤眸闪过一线的寒光,让她那张原本俏丽的脸孔顿时如鬼魅一般。她淡淡地冲着罗玲心挥挥手,说道:“下去吧!”
“是……”罗玲心赶紧将药包收藏于里衣的暗兜里头,这才跪安退了下去。
晌午时分,艳阳高高地悬挂着,缕缕阳光射进了窗台……
萧燕本欲照常到丛品园走动走动的,然而却不知为何,自用了午膳后只觉得一阵的困倦,身子提不起丝毫的劲来,于是她就打消了念头,伸伸懒腰,上榻睡了一个午觉。
这一觉一睡就是将近两个时辰,脸上一阵不适感让她悠悠醒过来,萧燕伸手抓了抓脸,眼皮沉重的挣不开来,她想再睡会儿,但却总觉得脸蛋越发的痛痒难耐。
“芽儿……芽儿……”她挣开干涩的双眸,冲着空气连唤了数声,也不见有人回应,伸手再挠了挠脸,她不甘不愿地唯有下了榻。
但见一旁放着一盆清水,她不由得伸手一拭……冷的,萧燕恶狠狠地咀咒了一声:“这个死丫头,趁我睡着了就偷懒,看来是教训得你太少了?”
然而她的脸实在痛痒的厉害,觉得似有蚂蚁在上面爬行着,并在脸上还不停地啃咬。实在忍不住了,唯有就将一下,于是她用手捧着冷水来敷脸,水浸过脸,却引来一阵的灼痛,痛得她龇牙裂嘴的,五官几近扭曲。
正欲再度咒骂一声,却见眼前的那盆水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丝血脓,她一惊,赶紧冲到梳妆台前,拿起一面铜镜一照,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面如死灰,不由得可怖地尖叫了一声。
芽妹听到这声惊悚尖叫声,这才从外头冲了进来,萧燕一见到她露脸,兜头兜脸就冲着她狠狠地掴了一巴掌,骂道:“你这个贱丫头,现在知道要进来看看了啦?”。
芽妹一手扶着被她打得刺痛的脸,抬头望着那张可怖的脸孔,即便早已有心理准备但见这张脸变得如此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念出方才早已想好的一句话来:“主……主子,你这张脸是怎么了?”
萧燕见她直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得恶狠狠地大声呼喝她道:“没见人长疮么?还楞住干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来。”
芽妹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萧燕再度冲到铜镜前,望着自己那张本来白白净净的脸孔,只见密布着一个个脓包,很是骇人。
她紧紧地闭上双目,口中喃喃念道:“没事的,会消的会消的。”
太医给请来了,皱着眉头诊断看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就开始中规中矩地开了一张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