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秀的日常琐碎事开始自己着手处理,一切渐渐地恢复正常。
是夜,小福子用姜皮煲了热水,并抬了进屏风后。她沐浴洗漱了一番,一身干净清爽地倚坐在梳妆桌前的软椅上,小福子立即拿来一条干爽的浴巾为她拭擦着她那一头洗湿了的长长秀发。
小福子一这着手拭擦着,一边埋怨地说道:“娘娘,产婆都交代了,出月子之前头是绝不能湿水的,你偏生不听,都洗过几回头了。这要是不小心风寒侵了身,到了年老时候患上偏头痛的毛病,只得你自己遭罪,有得你后悔的。”
小福子与她相处时间长了,董秀的不拘小节渐渐地习惯,与她说话的语气也没有了当下人的拘泥,倒是习惯了如朋友一般直话直说,甚至于出言指责。
董秀淡笑道:“这些只是宫中的规矩,我故乡那边却是不同,产后几日不能碰水那是事实,但几天后用姜皮水洗漱还是可以的,一样有去头风的效果。”
小福子闻言,不由得呶呶嘴,却是不相信她的话。
董秀透过铜镜看见他这可爱的动作不由得轻笑,再望着小福了认真地在自己身后摆弄着湿发的表情,董秀不由得忆起小纯子,令她那原本安然的神色不由得黯然……
小纯子也跟小福子一般是个细心认真的人,他甚至比小福子还要年幼,却因这天外飞来一场横祸,让这正当青春年华的孩子永远停留在十六岁。
小纯子可以说是她上了大殿后第一个真心对待她的孩子,想起他的一言一笑,董秀的眼底不由得露出一丝的伤痛。
董秀一个恍惚,惊愕地回过神来,她不解向来规规矩矩的小福子怎么突然做出这般出彩的动静来,她正欲开口,不由得瞥见镜子里含笑看着她的男人,更是一愣,诧异地问道:“皇上什么时候进来的?小福子?”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含笑看着她,那只本放在她眉心间的手指转而轻轻地扶着她的下腮,掌心摩擦着她的下颔,感受着她细腻的肌肤,应耿天伏下头来附在她的耳边说道:“秀儿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连朕进来了都不知道。”
从铜镜内映射着他这动作无比的亲昵、暧昧,令董秀的心一阵的异动,她不由得红着脸喃喃地说道:“没、没什么!”
见她呆愣的模样甚是可爱,男人改而用指腹轻轻地划过她的耳垂,董秀的身子不由得一颤,睁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铜镜内的他。
董秀感受到他的动作无比的轻揉,再看着在铜镜内映射着刚毅的脸孔,深邃的黑眸,这一切一切令她不由得动容。
记得从外头回来后他就将自己放在床榻上,从背后拥着自己久久不肯松开,随即又匆匆离开。她还以为他已经就离开了呢,这才洗漱沐浴的,岂料这么晚了他却又突然出现。
他专注地为她拭擦着那湿透了的秀发,这个尊贵的男人,估计从来未曾为自己梳理过头发,因为动作显得笨拙,但见他此刻无比认真的模样,一股感动无来由得浮上她的心坎上。
良久,见她的发丝已有几分的干爽,男人将浴巾放下,他竟没用一旁的木梳,而是以五指替代它,开始一下一下地为她理顺长长的发丝,他温热的指头轻轻地划过她的头皮,令董秀心中一阵的荡漾。
良久,男人轻轻地掬起手中的一缕黑丝,凑近鼻子闻了闻,只觉得一阵属于她的芳香味道隐隐约约……
“秀儿,你头发如此长,要干透得花费不少时候,以后尽量早些洗漱,免得带着湿气入睡,长久以往伤着了身子。”他如此嘱咐着。
董秀享受着他的温柔,并将半个身子舒适地嵌入椅背上,听得他如此嘱咐着,仅冲着铜镜微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男人一边用五指为她梳理着发尾,一边继续说道:“即使出了月子,记不得操劳,有什么事就吩咐下人做便是了。”
“嗯。皇上不必担心,小福子现在什么都不让我碰,将我当菩萨一般供着呢!”
男人淡淡地笑了,颔头附和地说道:“那奴才的确挺用心的。”
董秀频频点头,并强调道:“小福子不是一般的下人,对于臣妾来说已经既像亲人又像朋友。”说到这……她神色又黯然下来,淡淡地加了一句:“小纯子亦然!”
男人知道她口中的小纯子就是那在失火现场丧生的小太监,他见她变得情绪低落,不由得说道:
“既然秀儿那么喜欢小福子,那朕以后都让他跟着你。”
得到他的承诺,董秀不由得欣喜抬头望着身后的他,但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在他的眼前眨了延,那双眸能将人吸了进去,并再次确定地冲着男人问道:“真的!”
随即又因自己这个大胆的举动而涨红了脸,她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连铜镜都不敢直视,只得垂着肩、低着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膝盖。
一个寝室内两个嗷嗷哺的婴孩咿咿呀呀地呓语着,三个女人在忙碌着照料着这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好生热闹。
一个男人怔怔地坐在这个热闹起来有些混乱的寝室,身穿尊贵龙袍以及一脸天生的威仪以及此刻他肃然的表情,皆令他与这个寝室格格不入。
只因有他的存在,这两名奶娘难免有些拘束,却是再也不敢像往常那般在董秀跟前放开了说话,连走路的声音都显得特别的轻,动作甚至还带着一丝的僵硬。
男人皱着眉看着一个奶娘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给其中一个孩子换上了干爽的尿布,而后将孩子交给倚在床榻上的董秀。
董秀轻轻地接过孩子,并将他搂抱入怀中,奶娘是给他沐浴过后才抱过来的,这孩子长得十分之灵气,他一到董秀的怀中就咧开嘴不明就理地冲着董秀直笑。
俩人就此静静地相拥着,静静地躲在床榻之上;董秀默默地酝酿着睡意,身后是男人沉稳的呼吸,正当她以为男人已经先自己一步入睡的时候,却听得男人在耳边再度呢喃地喊了她一声:“秀儿!”
“嗯?”她轻轻地应了他一声。
身后的他虽气息平稳,但董秀还是惊觉今天的皇上实在太过反常了;远的不说,以前他从不主动抱过孩子,今日非但抱了,还兴致勃勃地逗弄了一番;平日里他也甚是少言,说话都挑简短的词来说,今日却连番对自己交代、嘱咐。
想到这董秀心中不免放心不下,不由得追问他道:“皇上有心事?”
“没有!”
董秀一抬头,在黑暗当中与他对视着,再说道:“皇上若有什么心事就与臣妾说吧,让臣为你分担分担,惹分担不了的事情,也可开解一下,皇上千万莫要闷在心里头去……”
应耿天对着她摇摇头,说道:“秀儿多心了,朕只是一时睡不着,想与秀儿聊聊天而已,罢了……夜已深,再不休息明日定没有精神。”
说到这,男人换了个动作,好让她舒适地枕在他强壮的臂膀,而后对着她说道:“睡吧……”
男人语毕,伸手轻轻地将她的头颅压向自己的颈窝处,闭上了双目,佯装入睡。
董秀整个身子自然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男人的心跳声。
但闻得男人混厚的嗓音,低沉的试探地又唤了自己一声:“秀儿!”
“可睡得着。”
董秀在他怀中摇晃了一下脑袋。
“朕也睡不着。”男人说道,索性坐直了身子,在月色下默默地注视着她,那眼神炙热炙热的。
“咱们找点事做吧!”男人突然说道。
天才蒙蒙的亮,男人便睁开了眼睛,他其实整夜未眠,只是紧紧地拥抱着怀中的女人,即使被她枕着的臂膊麻了,他也不曾将她移开半寸。
他怀中的女人因昨天太晚入睡,在这个凌晨时分更是睡得深、睡得沉,因此当男人轻轻地将她枕在自己臂间的脑袋移到一旁的玉枕上之时,她也只是喃喃地呓语了一声就再无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