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下贱的奴才,姐姐又何必对她如此关心。”
“这妹妹说得就不对了,本宫见婷儿跟了妹妹也有多年了,媚芯妹妹你平日里对她也宠爱有加的,就怕妹妹你一时气愤将婷儿责罚了,日后会后悔呢。”
她见王媚芯沉默不语,继续说道:“照本宫看来这婷儿也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听说她只是将妹妹你命人前往来恩寺求得的解签纸给调包了。在本宫看来啊,这女侍也是出于对主子的关心才会这样的,要知道来恩寺平海大师是乃是得道高僧,他解的签自是灵验的;婷儿是怕妹妹你看到“本世无所出。”这话会伤心,因此才会将其调换了罢。”
她这话名为为那名女侍脱罪,实则含沙射影地指得道高僧也说你此生无所出,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邵淑妃在其他两位妃子跟前对她这一连串暗讽的话,令王媚芯气得发抖,她本就是个个性张扬的主,以前在后宫不得意之时尚且还能忍受得了别人对她的不敬,然而这两年来皇上对她宠爱有加,恩赐更是比其殿上的主子都多。这就无形中助长了她的气焰,此刻她怎么容忍得了邵淑妃在她的跟前如此嚣张。
不想让这邵淑妃在自己跟前占了语言上的便宜,她一个气恼之下不由地说道:“姐姐你大可放心,皇上对媚芯宠爱有加,妹妹时常能受龙恩恩泽,这子嗣之事不急于一时;就算媚芯当真命中无后,皇上也定不会刻薄媚芯;皇后娘娘不也一样无所出,现在养着四皇子一样可以母凭子贵,本宫大可效法皇后娘娘将那养泌殿董美人腹中的孩子领过来养,也是美事一桩。”
她一个冲动之下,竟将自己的想法给全数倒了出来,令听都不由得哑然。
王贵妃在宁凤殿门前的这一段肆无忌惮、不经大脑放肆、张扬的言语,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贵妃这一段张狂的言语很快就传进了皇后的耳中。
皇后气愤难当的跑到宁凤殿找到了皇太后,形色可怜地向皇太后诉苦道:“母后,近年来这王媚芯越发的嚣张,都快要骑到臣妾的头上了,太后就不能替臣妾想个法子治她一治么?”
头戴凤完的皇太后毫不在意地摇头对她说道:“王媚芯根本成不了气候。她个性张扬行事不经大脑,这已经是她的死穴。要除她随时都可以,但她王家人在朝中势力相当,哀家暂时不想动她。而且她行事却不似邵淑妃那般的谨慎,加上她并无所出,皇后啊,你根本不必在意这个女人,若说提防,哀家得提醒你多多提防那邵淑妃罢。”
“但……她不是扬言说要领养那董美人的儿子么?”皇后此刻只是恼她王媚芯在人前直截了当地将自己收养四皇子的事拿来说事,一心一意要惩戒一下她那张碎嘴。
皇太后闻言不由得轻叹一声道:“皇后啊皇后,你怎么就不用用脑子,这董美人产下的就一定是儿子了?再说了,那女人能否顺利产子都还成问题呢。”
皇后闻言,不由得大喜,她一直对那个横空而出的董美人享受着皇上的恩宠一事谨谨于怀。
她为一国之母,坐在她这个位置自然草木皆兵,加上她空有一个皇后的品阶,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皇上的恩宠,这让令她成日徨恐度日。后宫的燕燕莺莺没有一人令她放得下心的,总觉得处处是威胁。
自她听闻那董美人有了身孕之后,她就更是忧心忡忡。深怕自己六宫之首的皇后之位被皇帝宠爱的女人给夺了去。
对于那个董美人,她一直都想要将其铲除的。但皇太后一直不表态,她也不敢有所行动,此刻听皇太后的暗喻,她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的希望。
她不由对皇太后说道:“臣妾见这女人自进宫后,母后您对她的事不闻不问,臣妾还一度以为……”
“怎么?以为哀家任由她享受皇上的恩宠。那是因为皇上给哀家捎了信函,要哀家为他保住这个女人;有皇上给哀家这一纸信函,直到皇上归来之日,这女人定是不能出事,哀家也算是对皇上有所交待了。但皇上回来之后,她若出什么事,哀家自是没有责任……”
太后已经说得大白,皇后一听,不由得了然的一笑:“请母后放心,臣妾明白。”
她的心中暗暗的偷笑着:还想要效法我将董美人之子收养过去,王媚芯,看来这你这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
自回到京城之后,董秀只专注于养好自己的身子,平日里除了偶尔前往银杏林散步外,几乎足不出殿。
她知道后宫复杂,刻意的低调是为了保全她腹中的孩儿,但这后宫从来不是个平静的地方,不是她不去滋事,就能风平浪静的。
这后宫唯一与她谈得来的甘美人每次来养泌殿看她,两人也只是单纯地品茗谈诗论句,偶尔一起游园,但两人从不谈论后宫是非。
然而这一日,甘美人支支吾吾地跟她讲了最近后宫的传言,她向董秀透露:王贵妃有意待她生产之后,将她的孩子领到红绫宫去养。这一消息令董秀一时间完全懵了……
一直以来她所担忧皆是能否平安将孩子生下来,却从来没有想过即使孩子出生了,也会有人将孩子从自己怕身边夺走。
但凡跟孩子有关的事,董秀即使再淡泊,也不能再保持着淡定;这个传闻将她的心一下子拉入了谷底。
住在这个人人向往的华丽宫殿,对于她来说却是一种煎熬。
她渴望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深宫到外面去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母亲,用自己的双手将孩子抚养成人。
然而……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奢想。
那个从天而降的消息令她彷徨,会失去孩子的担忧令她焦虑。
以致于她日渐消瘦,腹部却日益增长,身体行动皆多有不便;加之夜里又恶梦连连,脸色竟一天比一天苍白,完全没有了妊娠当中的女人该有的圆润。
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
重阳节将至,九九有久久之意,意为长寿,这是皇家相当重视的一个节日,往年都由皇上亲领着文武百官一道‘踏春’出游、赏景、登高远眺以畅秋志。
然而今年的重阳节,天子在外出征,于是皇太后下令九九之日在宫中大摆重阳长寿宴。
后宫嫔妃、皇亲国戚皆出席,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
正宫皇后、四夫人、九嫔,美人皆在受邀之列,然而唯独养泌殿没有收到任何的邀请函!
皇宫之内本就对这些繁文缛节甚是看重,撇开董美人身怀六甲,孕有龙子不说,按品阶来论她也是一个正四品美人,怎么也应在受邀之列;然而皇太后刻意将其忽视,印证了外界一切的猜测……皇太后对于这养泌殿的董美人的立场已然在在表明了。
经过连日的准备,绮筵在宫中的菊圆开席,筵席热闹非凡,金樽盛着重阳酒,觥筹交织着、歌舞升平。
同在一宫殿,这方热闹非凡,相比之下这养泌殿就显得冷冷清清……
甘美人也去赴宴了,董秀静静地坐在楼台上眺望着远处的庭园,那里的菊花也绽放得很是出彩
他霍然坐起身来,伸手轻轻地摇晃着那在睡梦中痛苦地挣扎着的人儿,并紧张地呼唤着她:“秀儿,醒醒,秀儿,你这是怎么了?”
然而梦中的人似乎在与恶梦正抗衡着,却始终没有醒来,男人一慌神之下紧紧地抱着恶梦连连的人儿,并不由得冲着外头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睡在侧屋的小福子本就浅眠,此刻听到传唤声,一惊,这不是皇上的声音么?他慌忙起榻,外衣也赶不及披上,已然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皇上”他一边喊着一边欲叩跪在地上。
“别跪了,快来看看她是怎么回事。”
小福子往床榻上一望,见董秀的双脚不时地抽动着,不由了然地说道:“皇上不用慌,娘娘这是脚抽筋了,让奴才将她的双脚伸直了,按摩一下就会没事的。”
小福子退到了一旁,应耿天轻轻地将董秀的身子移平,好让她舒适地躺着,入秋的夜带着一丝的凉意,他再细心地为她盖上了一层薄被这才跨下了床榻。
他在黑暗当中负着手,英挺的身影面对着殿门外,刻意压低声音向小福子问道:“小福子,看你动作如此熟练,难道她晚上经常遭这样的罪么?”
“回皇上,娘娘可能是身骨子差才会这样,太医也说了这也属妊娠的正常现象。”
男人闻言不由得沉默了。
正常现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每晚都得受这样的苦楚,顶着这么大的肚子已经够她难受了,入夜后竟还不能安寝;想到这……男人的心不由得一阵抽痛。
重阳之绮筵举行至了深夜,众人这才陆续回宫。
次日清晨,众人尚在梦中,宁凤殿就接到通报,皇上率领的兵马正浩浩荡荡地上京,不出个时辰就能回到京城了。
一接到消息,皇太后火急火燎地让内侍们前往后宫各个宫殿通传,嫔妃在梦中被吵醒的恼意被这个好消息给一下子驱散了,众人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陪同皇太后一道前往宫门前迎接圣驾。
文武百官齐聚于城门之内迎驾,城门大开,龙辇及打胜杖的将领们浩浩荡荡地进城,穿过官道,接受着沿途百姓们的膜拜。
龙辇一直从城门驶过宽敞的官道进入了宏伟的宫门,后宫的嫔妃们在宫门之内翘首期盼着。
红颜们望穿秋水,龙辇在宫门前却没有停下来,而是一路沿着宫道往金銮殿而去。
皇太后、皇后的凤辇尾随着,文武百官恭恭敬敬地追随着,来到了金銮殿外头,众人皆神色严肃地翘首望着圣上的坐驾。
然而龙辇一开,却不见圣驾在内,侍驾的带刀侍卫总管高誉将龙辇内的玉玺捧了起来,缓缓地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将玉玺呈上了大殿。
整个迎驾的过程由始至终却没有见到皇上圣驾,就连皇太后也不由得疑惑了皇上他到底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