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1章 拈香</h1>
“就是嘛,亏你当宝似的天天带着!”小羊子觉得无趣,又将物件放回了原地。
董秀见几个小太监有意无意的往左面的方向看去,她侧过脸一看,这才会这意来,走过去将那木架子上的漆盒提了过来,向他们招呼道:
“我这儿有些果点,大家拿来吃了吧,边说着就边将那金漆盒放到小羊子的跟前!”
几人的眼睛见着那个盒子,眼神比那阳光下雪花更雪亮,小羊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说道:“知道小秀子你不能吃太过东西啦,哥们儿就当帮个忙吧,说着就伸手一把掀开个盒盖。
“哇!”几人不约而同地望着盒子,齐声感叹道。
“这不是皇上今天早上品尝过的杏花糕么?”一个太监惊叫一声,眼珠子已经要掉下来了。
“你傻啦,杏花四月才开的,现在那儿来的杏花,这是桂花糕!”一个太监指着其中一个糕点介绍着,跟着又指指另一个糕点说:“这个却是梅花糕。”
说话间已经垂了浴滴,忍耐不住,不由得吞了吞了沫。
“试试吧,管它什么糕!”一个小太监忍不住催促道。
于是几人齐齐伸手往盒子里的盘子上抓上一把,手快的人一把抓了两三个糕点,几人似乎怕别人跟他抢似的,只顾着狼吞虎咽,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董秀看着他们的吃相,不恼反而莞尔一笑,能这样痛快淋漓地进食真是好啊,她不由羡慕地望着他们,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如此毫无顾忌地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呢?
内侍院的敲钟是清晨才响的,每个清晨响三声,是要唤醒要当差的太监。
但却不包括董秀,因为她要在敲钟响起之前就要起床,为了避免误了伺候皇上晨起的时刻,董秀在夜晚总是睡不得安稳,一晚总要醒上好几回,即便如此,这个月以来,她依然迟到了几次。
她在睡梦中又一次睁开干涩的双眼,悠悠地撑起身子,除了自己所躺的位置有些温热外,整个炕都已经是冻透了。
每晚她都会在半夜起来往炕上加柴的,不想今日竟然睡过了头,掀开被子,她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微微拉开窗台的一角,一阵寒风钻着空隙立时吹了进来,她透过窗看看外面的月色,天已渐渐微亮,看来不能再睡了。
匆匆忙忙地穿上了衣裳,在外头打来一桶水,在寒冷的天气,水反而觉得有点暖意,她匆匆地洗了把脸,正打算出门,走了两步,她摸摸左手的手腕,感觉空荡荡很是不习惯。
她继而又转回洗面盆架前,拿起那个早已经凉透了的玉镯子,犹豫了一下,她将玉镯子戴在了右手的腕间,这才关上门,安心地往外头走去。
差不多到了宁乾殿,远远的见着一个身着四品朝服的官员站在殿门前,再向前行近一些,竟然听到了那名官员与几名守卫的争执声。
董秀微楞,这个官员也太大胆子了,竟然敢在天子跟前吵吵闹闹的,要是招惹天子一个不高兴,谪宦事小,掉脑袋也不是不可能的啊。
董秀赶紧上前奴阻他:“这位大人,万万不能在此处喧哗啊!”
这位四品官员年纪四十上下,绝不上五,是个她从来未曾见过的官员,这人留着长和的胡子,挡住了小半个脸盘,但那炯炯有神双目令董秀觉得有几分莫然的熟悉感。
此人见这个小太监语气甚是和善,连忙上前跟他说道:“小公公,你能进去皇上的寝宫么?麻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叶氏叶椿林求见!”
董秀一听,倒是被难住了,她对他解释道:“大人,皇上在这个时辰是绝对不接见任何人的,您请先回去罢,有事要禀报就得按宫中程序上递奏折,等候皇上通传才行啊!”
“这……这……”这官员一听,面带有难色:“我是有急事要见皇上啊,要递奏折的话,还要经过朝廷层层审核才能递送到皇上手中,我这事是万万等不了这么长时间的。”
董秀见他焦急的神情,知道他所言非虚,肯定是有万分急事的要启禀皇上,但在这个时辰董秀可以肯定是见不着皇上的,不由得为他感到几分难过。
估算着皇上应是这个时辰就要醒了,她得赶紧过去伺候,这儿不得逗留过久,她摇摇头正要穿过门卫进内,这时却被那名官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一愣,停住了前进的脚步,这名官员可能没想到自己抓过来的手臂如此瘦弱,倒也是一楞,慌忙将手拿开。
随后他慌张地伸手往自己的袖口处摸索着,但他越是着急就越是慌乱,几次都找不着自己要找的物件,好一阵子,终于拿出了一个信件来递到董秀的手上,强行要她接过来。
董秀不解的望着他,他这才向她说道,语气带着央求的意味:“这信麻烦公公代为转交给皇上。”
董秀连忙挥手推托:“这是不行的,不合宫中规距啊!”
“麻烦公公您了!”这名官员害怕她将信件塞还自己,竟然断然的就转过身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留下站在殿前的董秀进退维谷,四个守门的卫士见这个难缠的人走了,不由得松下口,但董秀就没这么洒脱了。
时间紧迫,没能再左思右想,董秀匆匆的往皇上的寝宫内走去。
负责服侍皇帝洗漱、梳发、穿衣及早膳都另有其人的,但董秀的任务是全程站在一旁帮手,一阵手忙脚乱的同时,董秀还是有多次机会可以将自己收到信件交给皇上的,但她几次想要递出去的时候又迟疑了。
宫中是有文条规定的,信件是不能私底下传送的,一般的宫女太监收到家人的来信,也必须要经过内容的审核,方能交到收信人的手中。
那就更别提私底下给皇上送信件了,由史以来私底下给天子传送信件的,应该是从来未有发生过的事。
董秀经过内心几番挣扎,终于在上早朝的前一刻将信件递至皇帝跟前,并小声的喃喃说道:
“皇上……这……这个是有人要奴才转交给皇上的!”
应耿天诧异的看着她收里的信封,脸慢慢的带着几份疑惑的同时也带着些许愠色。早朝时晨迫在眉睫,他愠着脸还是伸手将信件接了过去,一声不吭地就挺着胸腔宽步往殿上走去。
上百众大小朝臣早已身穿朝服整整齐齐地候在金銮殿中,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宣皇上进殿了,殿下众人纷纷跪下地朝拜。
董秀偷偷倾头望了一眼皇帝的脸,仅看了一眼,她又慌忙将视线收了回去,此刻他那阴冷的表情,令人望而生畏。
虽然平日里皇止多数也是面无表情得总是一副沉思默想的模样,但今天跟往常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尽相同之处,因为她从他的眼底处觉察出了一丝不常见的冷唳之气。
皇帝自早朝归来之后,行为就有所异常,平日里,早朝回来的他总是先用过午膳,而后一步散着步回寝宫内小憩片刻,午憩醒来之后就会精神抖擞地处理朝务。
然而今日用午膳之时,皇上像往常般端坐在餐桌前,侍从捧着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在他跟前移动,十多款菜肴在他跟前悠转而过,却不曾见他动过手中的筷子。
站在他身旁的董秀自作主张往他碗内夹了两样他平日里爱吃的菜式,他竟然亦是如木偶般伸筷子夹住送进口,但没进食几口却是再也没有动过筷,看来是全然没有胃口。
没一会儿,他就下命将食物都统统辙下了,董秀例行的跟在他身后在庭园内散了一会儿步,复而就往宁乾宫的寝殿内小憩片刻。
董秀为他宽衣后,皇帝躺在柔软温暖的龙榻上,董秀顺手将层层韦幔拉了下来,而后静静地候立在龙榻的不远处闭目养神。
却闻得龙榻处总是传来细小的碎碎翻身声音,半个时辰内竟然这些小动静没有间断过,皇上非常少有的竟在午间休憩时候失眠了。
回到松书殿,没有用午膳没有睡午觉的皇帝批阅奉章的速度硬是比平日快了很多,只见他不停地批完一本又一完。
董秀见他午膳时候根本没有什么食物进肚,于是将一旁的干果端至他的跟前让他饿的话食点裹腹。
走近一看,只见他写在奏折的批语就像行云流水般,跟平日里谨慎的作风颇有不同。
今日的皇上是怎么了?董秀经过左思右想,确定问题肯定是出在那封由她交到他手上的信件里。
到底那封信件上写的是什么内容?竟让能皇上如此寝食不安。
总觉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董秀颇为后悔自己为那人做的信使,她几次想上前询问皇帝,却又被他眼底的那一线阴冷镇住了,而却步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