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位大人从宁乾宫出来,默默走着,都没有出声,内心却是心思几度。
常仨鸿首先跟其他几位大人告辞,选择了另一条宫道行走,他心思重重,当然不会如此轻易打道回府。
这宁乾宫一行,他倒对这久居后宫的太后有了一个新的注释,这妇人看似只是一位身份尊贵的普通妇人,实则不然,刚刚一段对话,短短两言三语,她已经非常漂亮的解决了几个燃眉之急的问题。
首先她很巧妙的用偶感风寒来回避了皇帝病情这个问题,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不只是感染了风寒如此简单,但太后在如此圆说,即使疑问再大亦没有人敢于提出来。
要知道自古就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一朝天子是稳定朝中大纲的重心。
朝中大臣皆非常关注皇帝龙体,皇帝稍有不测,各路大臣唯恐失去支柱,就会急于另寻良木而栖,这亦是一场豪赌,你要是压对了注,寻到了一棵参天良木,那么,自是成了下一朝天子的重臣,位极人臣亦不是难事。
此刻皇帝龙体久安,若皇上一个不测,对某些大臣来讲是危机,但对于一些早已待机而动的人来讲却往往是一个转机。
皇太后此时只道皇上感染风寒,其实等于什么都没有讲,众臣就只有暗自猜测,却不敢轻易妄动,皇室自是能平静一段时日。
二来,她将皇帝这段空白不能理政时候,将大权交给了他们七个一品官员,自是灭绝某一官员从中取巧而独揽大权的可能性。
而最巧妙的是她恰恰在众臣子中选了七人,而这七人,身份地位不相上下,平日都是互相牵制的,此消彼长,只一有一方壮大,另一方自会想办法打压,自是不会轻易让其中一人独揽到大权。
虽然这种相互牵制的场面,是这位年轻的天子努力的结果,但依然可见太后虽在深宫,看似是对朝事从不过问,实则对朝中大事乃是无一不知的。
常仨鸿暗自懊恼,一直以为皇帝亲政后就独揽朝政大权,所以他一味就只从皇帝身上下功夫,看来自己平日里是忽略了这个太后了,真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打听到皇上病情,要知道谁能掌握第一手情报,谁就是这场战争中的最终赢者。
但这宫中规矩严明,宫中太医对宫中主子的病史都是绝对保密的。就连宫中嫔妃的病情都是保密的,就更别提是当今皇帝了。
宫中还为此制定了严明的保密制度,这就是为什么刚刚宁乾宫中众太医一见着几位大臣到来,就连忙躲避的原因。
要想打听到一些可靠的情报,还得细细思量从何着手。
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黑暗一直持续下去,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一个汉子目光呆滞的坐在凌乱的草堆上,良久良久,换了个侧卧的姿势靠在栅栏处,没躺一会,他又坐起来,伸了伸腰,站起来往她所在的方向走过来,他赤着足,每走一步,脚上的铁镣随着他的走动的动作,慢慢的放长,铁链在地上拖出阵阵响声。
在董秀的目视下走进了她身后的半墙相隔的里间去,董秀连忙趴在地上,鼻子压在肩膀处,里面流水敞滴声响起,没一会儿,即使压住了鼻子,她依然是闻到了一阵刺鼻得令人恶心的骚味。
没一会儿,里间的人又走了出来,董秀盯着他的脚上的锁链,他的那条铁镣子是最长的,所以他的活动范围也是最宽广的。
董秀微微蜷曲身子,拷在她脚根铁镣沉重无比,铁镣的另一头锁在离她不远的栅栏上,栅栏的一条条柱子如一七尺男子大腿一般粗壮。
铁镣过于短,以至于她只能呆在这个角落里,而她旁边半墙之隔之地就是尿缸。
她已经尽量拉开与墙边的距离了,但铁索长度有限,每一次有囚犯要去方便,那阵尿骚味总让她想作呕,偏偏这个牢内关闭着十几号人,囚犯无事可做,总是频频有人走去小解。
董秀刚醒来的时候,身上衣衫尽是湿透,还在发着高烧,晕晕沉沉的度过了一段半昏半醒的时日。本以为自己是挨不过去的,但依然清醒过来。
但究竟她神智不清的时候过了多少日子,她亦是理不清楚,只因这儿终日不见天日。她唯一清楚明白的是了这儿是一个牢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关进了这里的。
身上时冷时热,冰火两重天,恍惚间,她回到了那小农舍的房间内,主子睡床,她打地铺,地上却是阴冷刺骨。
一会又如掉进了结冰的河内,她双手在冰水里挣扎,却只听得声声铜铁相撞之音。
一会又似在下雨天里,走进山洞内躲着雨,却听见默黑的洞内,凄凉叫声如鬼哭狼嚎,吓得她拼了命往洞口逃去,可洞口虽近在眼前,她不停的跑着,用尽全力的狂奔,却依然还在原地,身后叫声如魅鬼索命,她却怎么也逃不开。
以为自己将就如此死去了,却还是活了下来,地面无论日夜都是冻冷透骨,当她能睁开双目时,被眼前的一切都吓呆了,目之所及都是一间间栅栏围着的牢房,每个牢间都挤满了人,嚎啕喊叫之声,声声不绝于耳。
身上衣裳慢慢的干透了,感觉就是上面的水都渗进了她的体内。虽然偶尔还是会全身忽然冷得打抖,还是能忍得住。
就是左臂处总是刺痛,稍一动身子,如一把刀刃在生生剐她的肉,痛得她一身冷汗。所以董秀总是向右边侧身躺在地下,身子麻木了,再坐起来一会,继而又再躺下,如此反复着。
她清醒以来已经是四个日夜了,她是由狱卒送食的次数来计算的。这儿地方阴冷,又常有蛇鼠横行,肮乱、黑暗;这里举目不见天日,只要狱卒将墙壁上的火把吹息,整个牢狱就伸手不见五指,处一极致的黑暗之内。
这儿的囚犯除了偶尔几个禁受不住而胡言乱语之外,只要狱卒不拷打犯人,基本都很安静,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在这儿,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即使这儿是如此的黑暗,但男女囚犯还是很人性化的被分开关押的。
当那一天,一个女囚犯被带了进来,关进了相隔两间木栏的那个牢房后,董秀留意到了,那里关押的全是女犯人。当时董秀就有冲动想要表明自己是女囚的身份,因为关在女子牢狱里,总比关在这十多个壮汉的牢狱内安全许多。
当她焦急的在思量着当狱卒明日过来送食时,如何向狱卒表明身份,而又不会遭到毒打时,却在当天的晚上,她打消了这个主意,决意要无声无息的继续蜷缩在这外角落,不敢引人注目。
因为当天的晚上,就在那条各个牢狱相通的通道里,那名刚进入的女囚犯,被当着众目睽睽之下,遭受了令人发指的屈辱,十多个狱卒轮翻在上前。
起初是两个狱卒将她拖了出来,开始动手动脚,百般调戏、侮辱。女子自是誓死不从,拼命抵抗,狱卒霎时间用麻绳将这女犯人高高吊起,女犯被这一吊,嘴里不住的哼哼乱叫,双脚不断的向前蹬去,引起脚上铁链声声作响。
狱卒却拿起一旁的藤条,不由分说,对着女子双腿拼命的抽打,打得女犯乱哭乱叫,脚上一条一条的血迹显露,一个狱卒还厚颜耻地掐着她的脖子说:“臭女人,既然成了罪犯,难道还想在此守得住贞节吗?”
女子依然是不从,狱卒就一边打还一边骂:“臭女人,敬洒不喝喝罚酒是吧,大爷想好好对你,你倒不识好意了。既然是被送到这儿来,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还想着当什么劳子贞女。”说着手上拿着的滕条多加了几分狠劲:
“既然想树贞节牌坊,就应该不去犯法;既然犯法到了这里,还要守什么贞节!你就乖乖从了爷吧,这样还能少受些苦头。”说着还用手去扯她的长发,扯得她声声尖叫不止。
终于……
女子安静了下来,狱卒见是时机,就将她放了下来,许是怕她再反抗,就将其双手在后反剪,进行凌辱,直到女子俺俺一息方休,没一会,又有几个狱卒围了上来。
董秀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能握紧双拳,咬牙忍受,这儿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已经是人格扭曲,如此心痛又无耐之下,董秀只盼老天爷能让她尽快逃离这人间炼狱。
耳边尖叫求饶声声不绝于耳。
董秀暗自流泪,女子的今天怕是自己的明天,眼前的一切引起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在的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最为痛苦的就数女囚了,贞节对女人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然而女子一旦进了牢狱,便会成为狱卒、狱吏、凌辱的对象,要想保住女人?就真真是难过登天。
对于看得开的女子来说,还能勉强度日,而对于守节唯命的女人来说,那就是生生夺了她的性命。
当天晚上,女子在被送回牢房后,就自尽身亡,狱卒一张破席将女尸一卷,直接抬了出去,好好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子就因为犯了一点律法被白白丧送了性命,这就是这个世上身为女子的悲哀。
两个狱卒抬着木桶进来,立时引起各个牢狱骚动不断,这个木桶一出现就意味着分食时晨到了。
这儿的囚犯一直被关押住,平时能做的就是抓抓身上的跳骚,如此度日是最为可怖的,再硬的汉子也会被磨得毫无生存意志。
因此对于他们这班囚犯来说,一天当中最兴奋的就是分食的这个时候了,各牢的囚犯纷纷拿着牢内分发的属于自己的囚碗。
有的将囚碗从栅栏的缝隙内伸出去,用手臂对着狱卒的方向不停的摇晃,偶尔还会碗跟碗之间发生碰撞,因此囚犯手里拿着的所有碗都是破口的,只是破口的程度不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