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着吧。”唐心不慌不忙地带着春花走到院子里的凉亭里,坐了下来。
即便是坐在那儿,春花依旧觉得有些局促,毕竟这富人家小姐的心思是谁都揣摩不透的。
“你叫什么?”唐心见春花有些局促便笑道。
“刘春花。”
“呵,我叫唐心。”唐府很大,各处都有着零星的光点,春花分不清那些光点的,可是唐心却是清楚地知道那些光点的来源。她就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良久。
一旁的春花没什么东西好看,环顾一周后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唐心的侧脸上。
她还真的是很好看啊。
回廊上昏黄的烛火照着她的侧脸,影影绰绰,衬得那张精致的小脸格外的清秀动人。
富家小姐就是不一样,瞧这皮肤,水灵水灵的;瞧这小手,白净白净的;瞧这身段,瞧这脸蛋,瞧——
等春花终于把唐心打量完的时候,她才发现唐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回过了头,这会正瞧着春花一脸呆蠢的模样。
“啊!”春花有些尴尬地叫了一声,然后没话找话道。“你,你是唐家小姐么?”
唐心不以为意,笑道,“不是,我只是唐家的表亲。”
正说着,适才去拿酒的人此时提着一壶酒正朝着她们这走来,等到了跟前,只听见那人有些焦急道,“表小姐,柳公子来了,正在大厅里等着呢。”
“哦。”唐心应了一声,没当回事地将那人手里的酒壶接了过去,然后慢悠悠地递给了春花。
春花接过了酒壶,刚想说谢谢呢,却见唐心一顿,扭过头冲着一旁的人道,“你还傻站着做什么?去跟柳公子说,我这还有很多事没忙完呢,让他等会的。”
“这……”那人有些为难道,“刚才老太太正好打那经过就瞧见了柳公子,这会正和柳公子聊着呢,所以让我过来跟表小姐说一声,让你赶快过去。说是,让柳公子等久了不太好。”
唐心的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快,但下一刻她便笑了起来。“行了,知道了。你派人把这姑娘送回家,我这就去见老太太。”
春花目送着唐心离开,瞧着她的背影,春花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觉得她好像有点儿不开心,即使她在刚才转过身的时候还带着满满的笑意,可是春花还是感受到了。
富贵人家的心思当真不是谁都能明白的。
“你家在哪呢?”对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一旁的小厮在唐心走后可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看,竖着一张脸冷冷道。
“哦,在镇子外头呢,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对于这种富贵人家的人,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春花都不想过多地接触,如今若不是为了工钱和蹄髈,她才不会来这儿呢。
提着酒壶,春花加快了脚步朝镇子外头走去。
她若是知道应征个帮工要耽误这么多的时间,她才不会挑着黄昏的时候过去呢,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不说,还害的她要独自一人走夜路回去。
不过想想,好像唐心是让人送她回来的,结果是自己不想要呢。
走在阴测测的小路上,春花有点儿后悔了。
那种时候,装什么勇敢……
如此想着,春花撅了撅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
☆、第3章唐家提亲
四方村离永康镇本来不是特别的远,可是春花就觉得脚步沉重最后越走越慢,再加上是初春的天,晚上寒气又重,于是越走身体越凉,越凉就越迈不动步子,越是迈不动步子就越凉,越……
等到春花回到家的时候,村里已经没什么走动的人了。
“叫这死丫头去弄点酒,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春花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自己老爹骂骂咧咧的,不过奇过怪的是,娘亲竟然没有就此跟老爹争论起来。
这还真是难的。
毕竟平日里,他俩一碰头,就算只是一个晚上吃什么的问题都能吵上大半天,如今突然这么安静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
春花提着酒壶,推开了门,“爹,我回来了。”
“小姑奶奶,可算是回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把你卖了呢。”刘母本是在擦桌子,一听到春花的声音连忙把手里的帕子一丢,朝着厨房走去,
“没,路上听说镇上有散工做,所以去打听了一下。”把酒壶搁到了桌上,春花也朝着厨房走去。
“还打听什么散工啊。”刘义如今酒醒了,讲话也清楚了许多。他闻着酒香了,自然而然地从里屋走了出来,“回头你去当了少奶奶,那可是人家来服侍你了。”刘义边说边坐到了桌边,抬手便是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的酒。
春花瞥了一眼刘义,也不知道这回又是在说什么醉话呢。
“娘,我拿回来的花呢?”把饭菜摆上桌,春花自顾自地扭过头冲着刘母道。
“丢了。”刘母面无表情道。
“丢了?”春花一惊,这可是她摘了一天的结果,娘怎么能——
就在春花噘着嘴准备发怒的时候,刘母慢慢悠悠地抬起了头,“你爹吐了一篮了,我就给丢了!”
“爹!”春花拉长了尾音,“这花回头晒干了还要换钱的!”
真是的,平日里不给补贴家用也就算了,这一回来还净添乱!
“吵什么呀!”咽了一口酒,刘义一脸的不耐烦,“这干花能换几个钱啊。”白了一眼春花,刘义冷笑了一声,“当了少奶奶,还会在乎这么点小钱?”
“娘!”
“行了。”难的一回,刘母没有因为钱的事情而跟刘义动怒,反倒是有些嫌弃春花唠叨道,“你先把东西吃了,回头你爹有话跟你说。”
被刘母这么一说,春花立刻就闭上了嘴,可是满肚子的委屈还是让她怨恨地看了一眼刘义。
“你爹平日里也没干过什么好事。”收拾完一切,刘母淡淡说道,虽然这话换来了刘义很是不屑的一个白眼,可是刘母还是继续说道,“但是这回,你爹好歹是做了件好事。”
春花可不相信刘义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呵。”瞥见了春花的冷眼,刘义冷冷一笑,“你可别瞧不起你爹,这世上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给自家女儿说来这么好的亲事的!”
“亲事?”春花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呢?
之前是一边又一边的说做少奶奶的事,这会又提到亲事,他……
“唐家的人说了,他们这几天准备好彩礼就上门,你呢就安心在家什么也不要做,就等着过几天上了花轿然后去做少奶奶就行了。”
“什么呀。”爹这话是越说越离谱了,春花将手里的碗筷一丢,大声道,“娘,你看爹他……都瞎说什么呀!”
“你爹没瞎说。”刘母难得一回没跟刘义唱反调,反是平心静气道,“你也不小了,你爹给你说亲事也正好合了我的心意,而且这唐家也是个富贵人家,能谈成这门亲事真的是不错。”
“娘,你……你说啥呢?”春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爹瞎说也就算了,娘怎么也跟着瞎胡闹呢?
“你爹给你说了亲,就是那镇子上的唐家,唐家那少爷平日里虽然不务正业,可好歹唐家是个大户人家,你要进了他们家,这往后的日子也不用再这么操劳了。”说到这,刘母也不得不叹息,“娘也不想你跟娘一样操劳大半辈子的,再者说你也知道你弟弟不争气,你要是去了唐家,这有钱人家的腰杆也直,到时候也能给你弟安排个好差事,我们家也就算过上了安稳日子了。”
“就是,你也为咱这家想想是不是。”刘义一边喝着酒,一边搭腔道,“我跟你娘忙活这事,可不就是为了你,为了咱这家么?”说完这话,刘义也是叹了一声,略像沧桑的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无奈的悲凉,“春花,不管怎么说,这嫁给富家少爷总比跟了那个酸秀才好吧,你——”
“我不听!”没等刘义说完,春花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你们……你们——”
春花满腹委屈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彪悍的刘母已经大喝着站了起来,虽然刘母比春花还矮上些许,可是那气势,俨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春花,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娘,这人生大事——”
“人生大事都是爹娘说的算,如今我和你爹已经把这事定下了,怎么的,你还想造反不成?”
刘母一通话,把春花说的哑口无言。平日里,春花在家里就听娘亲一个人的话,她本以为这是爹的馊主意,可是没想到娘亲竟然还如此支持……
春花看着身前二人,张了张嘴,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我回去睡了。”然后转身便走了。
夜里特别凉,春花躺着翻了好几个身都没有睡着。
其实爹和娘亲说的也不错,嫁给一个富家少爷总比嫁给一个酸秀才的好。村里的姑娘不是嫁去别村继续当一个农妇,就是给有钱的人家当小妾去了,难得有几个嫁的不错的,丈夫在发迹以后也慢慢变了心娶了好几房的妾侍,最终也落了个怏怏不快的结果。
其实,嫁去唐家,也没什么不好吧。
好歹有钱啊,好歹有肉啊,好歹……
其实现在想想,娘会同意爹这么做,无非是为自己往后生活考虑,当然啦也为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想着留一条后路呢。所以,她也没什么难过的,只是有点儿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安排了。
糊里糊涂地想了一夜,春花朦胧之中好像看到娘亲进来了一会,她似乎坐在自己的床边说了什么,可到底是什么,她也没有听清楚。
等春花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凉了。
哎呀,她还想着赶早去送送韩青呢,看来是赶不及了。
春花正收拾着起床呢,就听到外头一阵响声,便披了件外套走了出去,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说道,“娘,今个儿是喝粥还是喝豆浆啊?”
然后——
等春花完全睁开眼睛超前看去的时候,就瞧见好几个富人家下人模样的人正坐在自家门口,不对,是坐在堆放在自家门口的几个箱子上,眼神怪异地打量着自己。
“哇!你们谁啊!”春花第一反应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过好像里头穿着衣服呢,也就没太在意。
不过,这几个人到底是谁啊,堵自家门口是几个意思。
就在春花准备问话的时候,就听到刘母爽朗而具有穿透力的笑声从旁边传来,“哈哈,死丫头你可醒了。”不等春花出声,刘母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捂住了春花的嘴,“死丫头,给我进屋里去。”
娘,娘,你是要谋杀女儿嘛?
娘,娘,你我之前的母女深情呢?
娘……
春花就瞪着一双眼睛,活生生被刘母拖进了屋里。
“娘……娘……你……”一进屋,春花使足了力气才掰开了刘母的手,这厢她气还没捋顺呢,那厢刘母忙里忙外地拿了好几个杯子出来,“死丫头,人家唐家的人今天来是送聘礼的,你可别来搅了事。”
送,送聘礼?
这么快!
“我倒好了茶,你给他们送去,知道么?”刘母急急忙忙地找了些藏着的茶叶,然后正准备倒水呢,却见春花一脸呆滞地站在那儿,自然急道,“怎么还傻愣着呢?赶紧换衣服,等会还要端茶呢!”
春花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磨磨唧唧换好了衣裳还被刘母数落说穿的衣服太素了。
她倒是想穿的艳丽些啊,问题是她要有这样的衣服才行啊……
把手在衣角上擦了擦,春花端着茶跟在刘母身后走了出去,绕过了那几个家丁,春花远远地就瞧见有个瘦小的人站在那儿,手里握着一柄团扇,慢慢悠悠地晃着。
“表小姐,你先喝口茶。”刘母难得这么殷勤地说话,听得春花后背一阵鸡皮疙瘩。
“好,谢过夫人了。”那人声音软软的,清脆灵动,格外的好听。
只是,好像在哪里听过?
春花伸着脖子往前探了探,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结果却被刘母瞧见了,于是抬手便是后脑勺一巴掌。
“嘣”一声,脆生生的。
“恩?”那人听到了声音,有些不解地扭过了头。
动人的侧脸就那样又一次出现在了春花的视线里,“是你?”
唐心手里握着茶杯,盯着春花看片刻,然后笑道,“你就是未来表嫂?”
表……表嫂?
原来所谓的唐家,就是这个唐家?
这也太巧合了点。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完唐心这话后,春花只觉得脸上一阵烧的慌,然后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第4章晴天霹雳
“怎么了?”那样轻柔的声音,就好像卷着春风一块儿出现在了耳边,暖暖的,痒痒的。
春花抓了抓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了头,“我昨天……昨天不知道我……”
“哦。”听春花这么一说,唐心倒是想起来了,“没事,不过是个帮贡罢了,我让他们再去找一个。”说着扭过头冲着身旁的甜儿交代了几句。
“表小姐不喝茶,那便吃点东西吧。”刘母从里屋拿了几碟糕点出来,春花怎么不记得自己家里有糕点了?她大中午地刚睡醒起来就被自己娘亲胡来呵斥的,连口东西都没有吃呢,于是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刘母将那几碟糕点递到了唐心的面前。
唐心淡淡扫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道,“不了,我们还要回去给老夫人复命呢。”说着,看向了旁边那群正蹲在那儿休息的挑夫,“大家喝口水休息好了就准备回去吧,赏银等着回府后去找屈管家要。”
“对了。”唐心刚准备转身,但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看着刘母嘱咐道,“这亲事办的急,表嫂家里若是有什么要帮忙置办东西的,只管派了人来府上说,老夫人说了这亲事要办的体体面面的,所以你们也别觉得为难。再者说,这成亲的事宜本就应该是有我们府里安排好的,只是时间仓促了点儿,怕是顾及不全面,所以也劳烦表嫂了。”
“表小姐说的什么话呀,我家春花闲在家也没啥事,正好也给她找点活去。”刘母笑着伸出手在春花的背后退了一把。
春花一愣,然后连忙点了点头,“是,是,是,不劳烦,不劳烦,不劳烦。”
看着春花重复了好几遍,唐心举着手中的团扇轻轻掩住了嘴笑了笑,见她笑了,春花自然也就笑了起来。
“行了,十五的时候,我会带人来接表嫂的。”唐心看了看天,“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说罢,冲着众人招了招手。
“唉,表小姐,让春花送送你们。”刘母笑呵呵地迎了上去,结果扭头一看,春花还傻愣着呢,于是偷偷摸摸地拧了一把她的肉,疼得春花龇着牙瞪大了眼。
唐心本还想说不用了,可回头见春花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走在村子里小路上,春花低着头,手里攥着自己的衣角,默不作声地走着。
“表嫂。”唐心轻柔地唤了一声,可惜春花没有意识到那是在喊自己,还在那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春花?”唐心有些不太确定地叫了一声。
“啊?”春花一愣,有些不解地扭过了头,“怎么了?”
“你见过表哥了么?”唐心问的很小心,毕竟她对春花的了解也不深,自然不敢问什么逾越的问题。
“啊?没……没呢。”鬼知道那厮到底长什么模样,说不定就是个又矮又胖又粗鲁的冬瓜,说不定……
春花之前听爹提起过这个人,这个人吧,也不是一个什么正经人,就仰仗着身后有一个家财万贯的唐家做他的靠山,他就天天在外面拈花惹草,不务正业。
刘义认识的人,能有几个是来路清白的?
“哦,表哥也真是的,昨个忽然回来跟老夫人说有心仪的人了,搞得府里的人一刻未歇,赶忙准备成亲的事了。”唐心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微微弯了起来,露出了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呵,这事我不是很清楚的。”春花抖了抖眉毛,不是很想再回答这个问题,唐心看着她,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到村口的时候,唐心轻轻地拍了拍春花的肩,“我们这就回镇上了,表嫂还是回去吧。”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几锭银子放到了春花的手里,“这是老夫人给的,说是让表嫂置办些衣服首饰——”
“不行的。”春花就好像摸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一样,眨巴着眼睛缩回了手,“我不能随便那你银子的。”
“这怎么是随便拿呢?”唐心苦笑道,“这是老夫人对你的疼爱啊。”
“不行,我不能拿这银子。”春花可不傻,这天上可不会掉馅饼下来,她如今若是拿了这银子,回头要是有什么好歹的,她可没处说理去。
见春花执意,唐心也不勉强,只笑笑道,“那好,过几日我陪表嫂去置办衣服和首饰,这银子便暂且留我这。”
“嗯嗯嗯。”春花点头如捣蒜,唐心瞧着,情不自禁地笑了。
“那今个我便回了,回头我让甜儿带轿夫来接你。”说着唐心朝着村口那顶显得有些突兀的轿子走去。
春花就看着她,背影娉婷,怎么看都是家户人家小姐才有的仪态。
什么时候,能跟她一样呢?
春花闷闷不乐地回家,刚推开家门就瞧见娘亲坐在地上捧着一摞银子在那笑着。
“娘——”
“唉,你别说,这唐家出手可真阔绰。”
“娘——”
“这么多银子,都够你弟弟在镇上开间铺子了,还有你看这绸缎,啧啧啧……”刘母一边摸着箱子里的绸缎一边又看着一旁箱子里的银子。
春花瞧着她,本还想问问家里还有啥吃的没,转念一想刚才娘拿出去的糕点还没动呢,于是索性什么也不说,一个人进了厨房吃了两口糕点。
刘义和这唐家少爷认识,春花不觉得奇怪。毕竟用刘义的话说,这唐家少爷每日有大半的时光是在赌坊里度过的,平日里见着他的时候那也是恭恭敬敬地喊他一声“刘哥”的!可是这么一个大少爷,怎么就会来娶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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