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千年醉完结+番外》作者:容十
第47节
白素荷端详蓝醉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眼中还多添了一抹誓不罢休的坚决,笑了笑,抽回手在她后脑勺上拍了两拍,“我们还在,这世上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嗯。”人体的暖意顺着白素荷的掌心透过发丝传到头皮上,蓝醉紧绷的神情终于松动了些,嘴角刚轻轻扬起,后脑勺上的手就被人抓开重生妹妹是炮灰。
“白姐,时间紧,我们去刮锈吧。”蒙筝反手拖着白素荷,以一种颇为不容拒绝的姿势把人往其他鼎边带。
蓝醉看着面前这两个,心里有酸有苦,手腕隔着衣袋蹭蹭袋子里的小瓶,不再分神,低头就去看那个被撬松的鼎盖子。
盖子边缘除了大朵的锈花,还有一层渗入内里的褐斑,看起来就像天长日久累积的血迹。蓝醉用指甲刮了点挑在鼻尖嗅了嗅,就发现那不是血,而是火漆氧化后的残留物。
有火漆,说明这个鼎原先是密封的,而且不得允许不能打开,那里面肯定就不是普通的丹药,因为炼丹是需要频繁加水的,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反复上火漆这么麻烦。
即便这樽鼎底有火烧过的痕迹,但至少最后一次使用时里面绝不会是普通丹药。
蓝醉把电筒搁在她们进来的暗格顶上,光线正好能照到大鼎。左右看了遍,捡起铜鼎旁边一根迷你长杆钉耙,可能是原来抬放调整内鼎的工具。握柄上也是一层层的锈块,手一握就扑簌簌往下掉。不过总体而言还算结实。蓝醉另一只手则扣住鼎盖,准备盖子一掀开要有个二五八就一闷棍下去打地鼠。
她还没揣度出里面会有什么,以这城里人超喜欢玩尸体的癖好来判断,最差无非养了粽子在里头。粽子军团蓝醉玩不过,一两只总没大问题,何况这鼎肚大头小,粽子困在里面行动不便,恐怕粽子刚伸直脑袋,脖子以上已经被她敲出一朵残菊。
一做好准备蓝醉就干脆利落地把鼎盖提了起来,并且全程戒备。等了两秒钟没等到动静,蓝醉探头探脑往里瞅,就发现鼎颈以下都长满了灰白色的蜘蛛网,一层接一层,像是一缸破棉花。
蓝醉有点稀奇,长生城里虽说是七穿八烂,但建筑材料里似乎掺入了防虫药,所有屋子里都没出现蛛网满天飞的情况。即使是院子里有一些,相对年代而言也算很干净了。她却没想到丹鼎里装得是满满一罐蛛网子,莫非这鼎里装的是这些城主祭司的宠物宝贝?
干倒斗这行的胆子大,好奇心也重。蓝醉虽说心情不佳,见状还是伸棍子进去搅了一圈,能吐满这么大一个鼎的,这只蜘蛛个头肯定不小。但等蓝醉一搅完,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结论,因为那些‘蛛网’并没因为钉耙的翻搅而断裂粘连,倒是像一碗芝麻糊,随着钉耙的搅动表层荡出一圈涟漪。
蓝醉觉得不大妙,停住钉耙开始收。这一拉手上的重量就不对了,似乎钉耙在搅圈的过程中勾到了什么。蓝醉犹豫两秒,手腕发力,瞬间就将钉耙连同那东西往上拉起来。
丹鼎分外鼎和内鼎,两鼎之间有夹层,是用来浇水进去控温的,免得丹药被烧糊。内鼎只比外鼎小一圈,重量同样很扎实,能调整内鼎的工具自然不会轻飘到哪去。钉耙勾住的那个东西个头也不小,两相一叠加,蓝醉手腕一用劲,就把手臂伤口崩出一道缝,两滴血对准鼎口落到那堆芝麻糊里。
这场景让蓝醉想起招来柯木陀那段,额头青筋一跳。顿了两秒,没发现后续动静,绷紧的心情才稍微松和些。钉耙继续往上拉,一团青灰色的像个鸡蛋尖的部分露了出来,再往上捞,露出半个圆滚滚的鸡蛋腰。
蓝醉愣了,这么大的蛋?恐龙蛋?这里人这么厉害,拿丹鼎孵恐龙?
这蛋大概是过了保质期放霉了,蛋壳上裹满了蛛网一样的丝,看得蓝醉鸡皮疙瘩层层往外冒。
“这什么东西?”白素荷看到蓝醉动作围了过来,对着这枚加加加加大号蛋啧啧称奇。
“不知道,反正不像是夏若卿,也不能吃的样子。”惊诧过后,蓝醉对一枚不知名大号霉蛋兴致缺缺,她先前还以为勾住的是人的尸体。
没办法,娑婆教人行事风格,很难教人不朝那方面联想重生之隐者的逆袭。
但是旁边白素荷露出一张很有探究精神的好奇脸,看来她对稀奇古怪东西的兴趣比隔壁的金银财宝要浓厚得多。蓝醉考虑是不是把霉蛋捞出来让她看个够本,手臂继续用力,眼看那枚蛋尖已经越过鼎盖,再加一把力就能挑出来,蓝醉眼角突地一跳,与此同时蒙筝蓦然冲过来一把捏在蓝醉伤口上。
蒙筝下手特黑,蓝醉痛得嗷一声,握着钉耙的手自然松了,那枚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蛋又重新滑回鼎里。
蓝醉挨了这一下,却难得地没骂人,反而动作敏捷倾斜钉耙,连连在鼎口敲了数下,甩掉大霉蛋后立即收回来。
蒙筝在蓝醉甩霉蛋的时候已经拆开一小包固体燃料,在蓝醉收回钉耙同时丢进大鼎,另一只手打燃火机,连火机带火一下砸了进去。
蓬一下橘红色火焰顿时喷上半天高,三人反应算快的,退得迅速,即便这样头发梢儿也卷了起来。又退几步,三人瞪着瞬间变身焚尸炉的丹鼎,像三只见到变异老鼠的炸毛猫。
白素荷本来还想问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马上又把问题咽了回去,因为鼎内在燃火瞬间传出了轻微物体碰撞的声音,像是里面有活物想逃离大火。刚才蓝醉捞蛋的时候一些蛛网溢出来顺着鼎边滑下,一时还没来得烧起来,那些灰白色的蛛网仿佛全部活了过来,章鱼触须般向四周伸展游移,亟欲逃离火焰舔舐,却敌不过过高的温度,在碰撞声停止的同时被一簇火苗顺根而至,在橘红火焰中痉挛着化为灰烬。
幸好这个房间房顶是石制的,房间里也没多少木质家具,仅有的两壁药柜都离得远,祸及不到。不过蓝醉还是怕固体燃料的温度太高把屋顶烧裂,等火焰稍微小些了挥手将鼎盖盖上。
丹房多了个大火炉,把房间温度瞬间提高不少,烤火的三位烤得一脸一身汗,本来就渴得发疼的嗓子抗议着要一裂两半。
三人面面相觊,蓝醉指指暗道,示意白素荷和蒙筝先出去,她要等在这里确认那枚霉蛋彻底烧成灰。白素荷摇头拒绝,蒙筝也只好跟着留下来。
“这个到底是什么,封里面这么久了还不死?”
“谁知道,妖蛋吧。”蓝醉很是郁闷,真是够了,进墓遇粽子遇鬼算了,为什么开个鼎都能开出只妖怪来?
脸丑吗?
“其他的,还开吗?”蒙筝说的自然是其他六樽鼎。
“……”
“开。”这次白素荷很干脆地替蓝醉做了决定。
经历了这一茬,三人不敢再掉以轻心,刮锈开盖时手边都准备好了燃料,开鼎也不敢再一起开,而是一樽樽来。第二和第三樽鼎还是满罐蛛网,蓝醉刨出来个蛋尖就丢回去一把火烧了,只是第一个炉子没熄,后二再起,这种汗如雨下的畅快淋漓感简直让人崩溃。
“我算是提前体会进火葬场的感觉了。”蓝醉喃喃道,边去撬第四个鼎盖,“我决定了,如果能出去我一定先找个深山老林挖个坑,快死的时候自己跳进去。特娘的当烧肉一点都不好玩,你们说那些的人怎么想的?”
旁边两个已经热成了闷口葫芦,白素荷翻了个‘你很无聊’的白眼给蓝醉,伸手揭开了盖子。
一回生二回熟,尤其发现里面这个倒霉蛋反应无敌慢威胁性直线下降的时候,三回四回就彻底不当回事了,甚至就连蓝醉逐渐不抱希望,觉得她是想多了,夏若卿的尸体应该藏在别处,全部开完也不过图个心安。
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第四樽鼎盖揭开,里面不再是满钵蜘蛛丝,而是空荡荡的鼎口,和中间杵着的一截没了人头的细脖子。
☆、第259章
那截脖子已经不能称之为血肉之躯,碗口粗的创口上不知是怎么处理的,皮肉都维持着被斩首时的瞬间,只是全部琉璃化,杵在鼎口上,映着光一闪一烁,像是玻璃小作坊的拙劣作品。当初砍脖子的侩子手动作似乎不大利落,颈椎骨被劈裂出好几颗骨渣子,陷到鲜血淋漓的翻卷皮肉里,红到极致,白得凄厉,被固定至今,静悄悄哀嚎着昔日的悲惨。
揭盖子时谁都没想到这次上的不是小菜而是正餐,乍看到这么一具‘新鲜热腾’的人尸都吓得退后半步。但蓝醉顷刻就反应过来,大喜若狂,重新扑到鼎边。
鼎内尸体的情况与脖子大不一样,相较而言正常得多。躯干上还穿着衣裳,不过都朽成了丝缕,完全看不出原本的质量样式,皮肤鞣化,隐约还能分辨出皮下的肌肉线条,是具湿性荫尸。
尸体是以一种站姿立在鼎里面的。一个被砍掉脑袋的死人当然不可能凭空站着,尸体的两肩琵琶骨上各自穿着一条拇指粗的链条,链条两端分别连接在鼎内壁,把尸体晾衣服一样架了起来,尸体的胳膊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各呈四十五度角往鼎壁伸展,手肘以下部分都浸在漂着一层厚厚油脂的漆黑液体里面,蓝醉看不到液体下是什么情况,不过猜测尸体的两腕应该也有锁扣固定,才会形成这个姿势。
蒙筝在回过味后也靠回了鼎边,对尸体情况看得分明,内心感觉五味杂陈。她虽口口声声与夏若卿毫无关联,而且还莫名其妙替那女人背了不少黑锅,但等真见到疑似前世的尸体被肆意糟蹋,还是觉得挺堵心。
白素荷心中的波澜未必比蒙筝平静到哪去,表情巍然不动,背在背后的手却倏然握成拳。她本以为在见过贺兰馥的尸身后,再见夏若卿尸体自己能做到不动如山波澜不惊,却没想到那个美貌城府并存的女人会落到这步田地,一时间胸口莫名紧缩,像被人一拳砸了个底朝天。
白素荷暗自苦笑,她自誉为分得清明,最终发现人脑始终是赢不了人心的。
蓝醉当然不会有这么多复杂心绪蒙蔽判断力,她靠近大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尸体身份。尸体的站姿倒是方便她仔细观察,但从上到下扫过一遍后,蓝醉的眉心却狠狠皱成一团古代料理师。
尸体上挂着的布条已经烂到起不到任何的遮蔽作用,蓝醉看得分明,尸体躯干的皮肤肌肉萎缩得厉害,胸口处虽有轻微隆起,但那程度与女子应有的柔美形态及弧度相去甚远。蓝醉虽说没把夏若卿扒拉光衣服看过,但从梦中夏若卿平时的着衣状态而言,这胸实在太扁了点,倒有几分像男性胸肌萎缩形态。但若说这是具男尸,尸体的肚腹处又微微隆出,仿佛里面藏着有个还没成型的婴胎。
“夏若卿死的时候怀孕了?”蓝醉拿不准主意,只好开口去问当事人。
蒙筝神色微微一沉,犹豫了会,轻轻‘嗯’了一声。
“南诏帝当时不知道?”这个问题与确认身份无关,蓝醉只是纯粹好奇。
皇家最重子嗣,南诏帝竟会在夏若卿怀孕死直接杀人?
蒙筝掀起眼皮瞟了眼蓝醉,冷冷道:“知道,那又怎么样。”
蒙筝只差在脸上写出大写的‘闭嘴’两个字,蓝醉不至于不识时务到这种地步,当即真的乖乖闭了嘴。
贺兰馥那时候已经死了,白素荷对这事显是不知情的,听到两人问答,表情朦胧,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是南诏帝为稳定夏氏余党时频繁临幸时有的。”蒙筝轻吐了口气,这解释也不知道是想对谁说。
两只大活人谁都没应声。
在知悉夏若卿有孕的情况下,蓝醉就更迷惑了,鼎里这具尸体究竟是男是女,究竟是不是夏若卿?
尸体残余的脖颈几乎贴近两肩,无法验证是否存在喉结。蓝醉用钉耙探进黑水里勾了下尸体腿部,尸体摇晃了下,将黑乎乎的油水荡出一圈圈涟漪,腿却并没被勾起来,显然尸体的两只脚也是被锁链固定在鼎底的。
蓝醉很是郁闷,摸着下巴来回踱了几步。她再胆大包天,也不至于能毫无芥蒂地把手伸进尸液里去摸东西,而且这缸子黑水散发出的不仅是尸臭,还有浓厚的刺鼻味,肯定不会是一缸普通尸液这么简单。娑婆教人擅蛊,擅蛊就擅毒,在还没确定尸体是否属于夏若卿、尸体手上是否真有君漪凰戒指的时候,蓝醉觉得把命送在这里太冤了。
古代铸造器物都实诚,以这鼎的重量再来十个人都未必能推倒,倒液体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能找容器把尸液舀出来,但这鼎样式做得恶心,尸体肩膀和两条链条就占去鼎口十之七八的空间,大点的容器根本放不下去,要一点点舀这么一大缸要舀到哪年哪月?
蓝醉也想过把链条弄断把尸体按下去,余出空间来舀水。但她刚才查看后就发现那两条貌不惊人的链条居然掺了玄铁打的,除非上电动钢锯,以他们现在的装备根本弄不断。链条两头没在鼎内的一个孔里,孔上有个小指粗的钥匙眼,若是机关还好,蓝醉能想办法拆解,但那就是最普通的门锁孔,蓝醉学的是倒斗破墓室各种机关,却没学过偷鸡摸狗那一套,眼睁睁看着锁孔只能干瞪眼。
这么掰着指头算下来,除了最后一个办法,是真没法子了。
“有砍刀吗?”蓝醉还没动作,蒙筝忽地开了口,想法竟与她不谋而合。
蓝醉诧异一愣:“你不怕真是夏若卿?”
蒙筝表情平静:“那好,走吧。”
蓝醉:“……”
白素荷站在两只斗眼鹦鹉背后,觉得有点心力交瘁,终于理解当年在君漪凰墓中容氏夹心饼干的感受了。
蓝醉打的算盘就是既然解不了链子,直接用刀卸掉尸体肩膀,把躯干按到水里去,反正她需要的也不过是尸体手上的东西而已天外有天之三界。
虽说下地按规矩是不许亵渎亡者尸身,蓝醉以前也尽量遵守,但如果要在祖宗规矩和君漪凰之间选择的话,蓝醉肯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砍刀没有,只有匕首。
匕首刃口切入肩部关节骨缝里,只能以拉锯的姿势一点点往下割。鞣尸皮肉切起来像风干过头的老腊肉,又干又涩,韧带更是韧性十足,活脱脱的一条扎实牛筋带。蓝醉自己的匕首断了,顺的是白素荷的,蒙筝则拿着自己那把,两人一左一右,沉默地肢解着鼎中那具倒霉尸体。
白素荷在刮余下三樽鼎的锈,每每回头看到这场景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无论是切肉还是切皮革,刀刃作用在同一处切起来都会快些。偏偏尸体皮肉上都泛着一层尸油,滑溜无比,力道稍微大点刃口就会跑飞。蓝醉毕竟只余下一只眼睛,在不甚明亮的光照下寻找细小刃口会有视线偏移,动作比蒙筝还是要慢上一两分。蓝醉正切得满头大汗,就听蒙筝那边说了声:“好了。”
蓝醉有些许不服气,自己还待加油,又听蒙筝“咦”了一声,后背一紧,被蒙筝猛地拉离开尸体边。
“干什么!”蒙筝动作毫无征兆,蓝醉刀子一滑差点戳进自己手掌心里,顿时怒了。
“尸体里有东西。”蒙筝并没关注蓝醉的怒火,视线仍旧停在尸体那方,神情显得迷惑而凝重。
“有什么?”蒙筝的表情不像作伪唬人的,蓝醉不由也消了气,转头却看。
尸体依旧矗立不倒,两边肩膀因为被两个暴力分子卸掉大半,以一种令人难受的姿势向前半塌着,一动不动。
“这尸体的骨头上缠得有东西。”蒙筝一指前三个鼎,“那种白色的丝。”
蓝醉愕然,她虽说眼神不大好,起码在切肉的时候确定肌肉层里没有白丝,鼎里也没有,那就说明肯定不会是从皮肤外扎入缠上骨骼。
既不是从外,那就只能从内了。
联想起尸体轻微隆起的腹部,男女莫辨的性别,断颈上特殊的伤口处理方式,蓝醉忽然觉得她们努力辛苦半天的对象好像搞错了,这具尸体不该是夏若卿的,那隆起的腹部里只怕也不是什么婴儿。
只是前三个鼎里的蛋那么大,相较而言尸体里的这颗未免太迷你了吧。
不过好像也没人说这些东西必须长得都一样大,人还分高矮胖瘦,总不能就苛刻要求人家长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两三秒时间,蓝醉脑子里已经转过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念头。如果尸体肚腹里装真是那种蛋一样的玩意,那这尸体就只不过是一具孵化的容器或是营养的提供者了。至于前三个鼎里为什么没有尸体,也许是当时还没来得及把尸体放进去长生城里就发生了变故,亦或者是已经放了,只是连皮带骨都被那玩意吞食了个干净,所以她们没见到。
那封信里提到的丹鼎莫非就是当这种容器?如果是这也,那夏若卿的尸体会不会已经被吞食了?
还有这蛋到底是什么鬼?看起来攻击性似乎也不太强,动作也慢吞吞的。这个丹室应该属于长生城中的重中之重,娑婆教人在这么秘密的地方煞费苦心把它们养出来有什么用?
蓝醉冥思苦想,她找到了许多片段,却没找到一根把这些片段穿在一起的线,导致片段支离破碎,搅得内心躁动难平。
正在蓝醉木愣愣盯着尸体聚精会神思考前因后果的时候,却见那具没了头颅的荫尸被卸掉大半的肩膀竟轻轻一耸,前塌的姿势微微向后撑了起来。
☆、第260章
刚开始时蓝醉还以为灯光昏暗,自己看错了。但随着尸体关节耸动幅度增大,蓝醉不可能再自欺欺人,背心顿时炸出一身白毛汗。
最初会钻到墓里去发死人财的,都是些最穷困潦倒的下九流人物。墓中机关建造所费不菲,非侯爵难以承担,多数人也寻不到这等大墓。但墓中最危险的却不是这些罕见的机关死物,而是防不胜防的起尸粽子,不论贫富,只消死者怨气加身,抑或风水不佳,就有可能形成死而不僵的尸僵,遇到活人阳气就起身扑人。虽说有黑狗血朱砂墨斗等物能克邪,但在战荒连绵的时代,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事物也不容易寻到,人却是饱了这顿没下顿,一旦扒拉到墓室便如狗见热屎,一刻都等不及,于是就有些百无禁忌的莽汉,徒手冲进墓里碰运气。运气有好有坏,运气差的真碰到起尸也不可能坐以待毙,敲碎尸体颈椎骨能制止起尸也就这样瞎猫碰到死老鼠地被一众盗墓贼发现了。
只是后来盗墓者众,逐渐成了体系,觉得这做法太损阴德,而且尸僵力大无穷浑身尸毒,冒险去拗脖子显然有些吃饱撑着找死的意思,渐渐没人再用,但这个常识却流传下来,直至今日。
所以见到削首的尸体,蓝醉压根没想过会诈尸的可能性,突然见到这么一具与众不同的个性粽子,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她毕竟经过大风大浪,在出过一身白毛汗后,逐渐缓过神来。这尸体手脚都被玄铁链子绑着,就算不合常理要诈尸,又能诈到哪里去?难不成还能手撕了这青铜大鼎?
有了这层底气,蓝醉心一下就安定下来,踱到鼎边,偏着脑袋看尸体折腾。
尸体被固定得很牢靠,只余下几个关节能动,像是个濒临报废的机器人,这扭一扭,那弹一弹,动作很不协调,白色的一丛细丝从半卸掉的肩膀关节处飘飘悠悠探出来,虚空中来回戳了几下,没探出个所以然,又缩回枯涩的皮肉里,尸体却不消停,那几个关节扭曲摩擦,跳霹雳舞似的,被蒙筝拆得只余下一点韧带半块皮的肩头歪了两歪,彻底错脱,半边身体自己一歪滑进尸液里。
蓝醉:“……”
她这下恍然,作怪的不是尸体,而是尸体里的那个东西。
这个东西自己不能怎么样,却能通过缠绕骨骼关节控制尸体诺亚星空下。
至此,蓝醉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总觉得外头那些锲而不舍围住他们的粽子不大对劲了。
从她去试探粽子开始,就觉得这些粽子有点耿直过头,对于外界骚扰不管不顾。后来被粽子三面合围追老鼠似的追了一路,那时候满脑子地疲于奔命,现在回想,贯通内外城的地下甬道面积宽广,就算有异香能驱动尸僵诈尸,他们无非五六人,阳气血气再重也重不到能扩散整个甬道殿堂的地步,那些粽子怎么能那么准确地定位对他们围追堵截?甚至在他们躲到内城宅院里以后,这些玩意儿还锲而不舍地越过花坛吊桥把他们团团围住?
仔细想想,对外界的骚扰反应也好、甬道中三面合围的追赶也好、甚至包括现在的合围,都不像是没有神智的普通粽子能做出来的事,倒更像是群居性生物碰到猎物时的捕猎行为。
轰破那些尸体脑袋,尸体如普通粽子一样应声而倒又怎么说?
蓝醉木然望着尸体只露出一个角的微隆腹部,回想那些尸僵样子,没大腹便便的印象。如果尸体里真有这种蛋寄宿控制,不在肚腹,还能在哪呢?
脑袋里?
一枪过去,汁液碎骨横飞,也没人会去细看倒下的粽子脑子残渣是红白脑浆,还是装着某种不属于人的异物。
瞬间想通其中种种关节的蓝醉没觉得安心,反而又狠抽了口丹室里滚烫的热气,烫得鼻腔粘膜里一阵哆嗦。
白素荷和蒙筝受经历限制,对粽子的理解还是不如蓝醉,不过看她脸色阵红阵白,猜测也不会是有好事。
“把剩下三个鼎打开。”蓝醉这次连烧都懒得烧了,直接上鼎盖罩住那具犹自扭动不休的无头躯干。
余下三个鼎,两具尸体一只蛋。
两具尸体和前一具一样,都是男尸,胸口平坦肚腹微隆,那颗大蛋蠢蠢欲动,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一个生物群中为了繁衍生息,有公有母,蓝醉分不清公母,也没弄清它们繁殖体系的意义,只是站在七樽鼎中央,失魂落魄地发呆。
最有可能的地方还是没有夏若卿的尸体,娑婆教人究竟把她丢去了哪里?
如果真是被吞噬干净了,她要到哪里去找那枚封着君漪凰的戒指?一寸寸翻箱倒柜吗?
蓝醉可以心平气和地站在四樽火炉中央当烤鸭,蒙筝却是忍不住,在翻过两侧药柜无果后,伙同白素荷一左一右,把人强架了出去。
三人被烤得口干舌燥,身上带的那点水早就灌了个底朝天。匆匆奔到最后一条甬道尽头跳出去,毫不讲究地提起容十三水壶,轮流喝得一干二净。
容十三盘腿坐在地上,诧异地看着三只头冒蒸汽地新鲜小笼包把自己的配额饮水吧唧得一滴不剩,很有些无奈。
“你们刚刚洗完桑拿吗?有这种好事怎么不叫我。”话是调笑,容十三的脸色却并不太好,说话同时又低头去看他膝盖上的纸。
缓过来的三个人这才有时间去打量四周,这一间与其余两间又不一样,非石非砖,四壁连顶都是与通道里一样的铁片活页,面积不大,墙面上每隔尺余距离就有一方凹陷,里面放着一段双人难合抱的树干。树干皮纹细腻,犹如蛇纹,与他们截断的柯木陀尾须模样大同小异。每段树干前还供了个小案,上面放着方方正正颜色深沉的木头匣子,大小不一。
三人满头雾水,这阵仗怎么像火葬场里停放骨灰的骨灰房?
“这里是娑婆教历代教主归骨地月光嫁纱(gl)。”容十三淡淡给她们解了惑,又一指他旁边一打纸张,“长生城的平面城建图。”
大惊后是大喜,蒙筝抢先把图纸抓在手里,逐一查看。容十三说是平面城建图,其实不止是总体城建分布,这些图纸里还囊括了一路过来瓮城、外城中的机关分布、结构图,内外城每栋建筑功能、剖面图,细致无比,全部用北燕文标注得明明白白。
可以说,这些图纸在手,长生城就是具被扒得□□的婴儿,任意由人摆弄。
蒙筝的手在微微颤抖,挑出内城的平面城建图在地上展开,趴在地上在繁复的图文中寻找城中密道分布。
白素荷听见找到城建图也很高兴,没人想死在这座阴森森的鬼城里,这是他们的一线生机。
有两个人围着图打转,蓝醉不打算再加上颗脑袋去凑热闹,蓝醉现在的关注点在容十三身上。
按理说抓到救命稻草,容十三该高兴得发疯,正常反应是抱着一打图回隔壁跟她们撒欢儿嘚瑟一顿,就算他良心发现不愿意打扰蓝醉‘报复’,也不至于表现得这么冷静淡定。
一般这货露出这表情的时候,事情都不大妙。
“你怎么了?”蓝醉压抑下自己烦心事,小心翼翼戳戳化身木雕的容十三,同时探头去看他膝盖上摊的纸。
这城里到处是北燕文,他什么时候开始能看懂了?
瞥过一眼,蓝醉就发现那两只巴掌大的信纸上落的不是北燕文,而是小篆。
字迹刚劲有力墨透纸背,挥洒自若似闲庭信步,可以想象写这封的人多半是位倜傥与自信并存的豪气公子。
容十三苦笑着对凑头凑脑的蓝醉道:“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是你八卦吧,居然看人家情书!”
蓝醉惊鸿一瞥,刚巧看到信笺抬头和第一句:子姝,三月不见,思之如狂。
这间姑且称为‘祠堂’的房间四壁都设得有长明灯,里面油脂居然还没干,容十三进来时全点着了,把整个屋子照得亮堂得要命。刚才蓝醉环视一圈已经发现有一个占地较其他灵位宽一倍的‘树干’前的木匣子被打开了,那些城建图纸和容十三手上的信估计都是从里面掏的。
蓝醉立刻对地上这个表情一本正经的偷窥狂鄙视起来,叫她白担心一场。
“你自己稀饭吹凉了吗?来管我闲事。”容十三没好气道,匆匆把信笺叠好,连同脚边的好几封全部揣进衣兜。
蓝醉:“……”
看过不算还要拿是什么变态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