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废村,土屋荒废好多年了。你要不怕半夜被屋顶砸死尽管去。”榆家伙计听不惯西瓜说话,语气也很冲。
“西瓜,怎么说话的!”蓝醉呵斥了自家伙计一句,冲着榆家那边又是一笑:“榆哥,对不住。不过我们这车就停路上没事?别半夜被其他车撞了。”
“哪里,是我家伙计说话不中听。”榆晨也是笑咪咪回道:“这条路现在基本没人走了,没事。要是不放心停到路基下也行。”
“哦,这里我不熟,就靠榆哥你了。”蓝醉抚了抚头发,看着不远那几栋土屋子道:“这是哪啊,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
“这算好的,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走公路了,后头几天都得露天搭帐篷。”榆晨微微一笑:“蓝小姐不会这样就打退堂鼓吧。”
“怎么,以后都不进城了?”仲叔诧异道。
“不进了。”
“榆小爷这话不早说,我们带的油可不够。这车没油了还怎么走!”仲叔闻言脸刷地就拉直了。
“我们车上有多的,榆家还没这么小气。”榆晨丝毫不为所动,继续笑道:“要走大路被人盯上了,没到地头就栽跟头那才叫冤。仲叔你是老手,也早该想到了吧?”
蓝醉没去关注仲叔和榆晨磨嘴皮子,她抱着手暗地把榆家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加上榆晨一共十四个人,有个额头全是褶皱貌似六十上下的老头,估计就是榆家的掌眼王富贵,余下的全是二十多至四十间的青壮年。其中大半虽然穿着冲锋衣作汉族打扮,长相却是很明显的当地蒙族样貌,气势凶悍,胯上挂了把蒙古弯刀,不时虎视眈眈往蓝家这边看,根本不像经常在店里走动的伙计,倒像当地找的亡命之徒。
看气势都不是雏,比蓝醉预想的一串拖油瓶子好得多。
榆晨不惜人力财力,宁愿花钱买人都要走这一趟,那就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图财。难道真如白素荷推测的那样,兰妃陵里有救木爷的东西?
榆晨对于兰妃陵中的情况又知道多少?
只是看榆晨口风到现在都这么紧,蓝醉也不打算再问了。事到如今确实只能像君漪凰说的那样,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
这么会功夫蓝家这边的帐篷也搭好了,蓝醉出面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仲叔拉回蓝家营地,仲叔还是气冲冲的样子。
“到了现在这小子还是什么都不说,搞得我们什么都没法准备。”仲叔喃喃抱怨道。
“仲叔,算了,跟他生哪门子气。再说下地我们能准备什么,见招拆招呗。”蓝醉喝着伙计刚刚送来的酸奶,又道:“我觉得我们要防的倒未必是榆晨,他鬼点子再多下了地也是一只菜鸟。倒是他那些伙计……看着像是出钱雇来的,也不知道榆晨压不压得住。”
“所以说跟外人一起就是麻烦。好了,小醉你早点睡,要有什么事还有叔我在前头给你顶着。”仲叔拍拍屁股站起来,自去安排今晚值夜的人。
露天席地风吹得呜呜直响。蓝醉就着酸奶随便吃了点肉干就钻进自己帐篷里。君漪凰肯定是和她一个帐篷,蓝醉心里压着事,很累又睡不着,睁着眼直愣愣的盯着君漪凰的脸发呆。
“你看什么?我不用睡你也不用睡?”君漪凰忍了半天,终于睁眼对上蓝醉视线。
“我在发呆,你别孔雀。”蓝醉把头在枕头上撇到另一边,把微微发热的耳朵藏在头发里。
挂在帐篷边缘帐篷灯洒出的昏黄光线柔柔的照着君漪凰脸上,将她立体的五官映照得分外立体,一点看不出是个灵体。尤其是闭着眼时眼睫在卧蚕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青黑阴影,衬得鼻梁分外高挺,鼻下滟涟红唇微张,蓝醉仿佛能感受到其中呼出的气息,天知道她刚才差点忍不住就想亲下去。
啧,她是不是该找男朋友了!
“早点睡,你明天还要开车。”
“你说榆晨到底是图个什么?”
“你管他图什么,没碍着你就行。”
“你说你当年在南塘后宫是多得罪人,非得把你一魂二魄拿走不让你投胎才甘心?”
“……你当年得罪的人也不少。”
“……好吧。”蓝醉揉揉鼻子:“这个兰妃也是你仇人?”
“宫内不分恩人仇人,都是可怜人。”君漪凰唇角勾出淡淡讥讽:“不过她更可怜一点,和我不分轩轾。”
“咦?”蓝醉熊熊八卦之心大作,本来半闭的杏眼一下睁得圆圆的,燃烧着红彤彤的火焰紧盯君漪凰。
但君漪凰只抛个引子,然后淡定不再言语,旁观蓝醉像只小狗一样在她四周抓耳挠腮东打探西恳求,只是不理。
“君漪凰!你信不信我把耳珰丢在这,让你哪都去不了只能站在太阳底下晒成灵干!”
“呵呵。”
呵呵你个大头鬼!
蓝醉气得想一爪挠过去,却因为对方是个灵体无处施力。君漪凰也知道她是在放狠话,仅仅说说而已,态度完全是有恃无恐。
问了半天仍是无果,蓝醉一气之下整个人钻进睡袋里蜷成一只虾米,累了一天,窝到暖呼呼的睡袋里没多久蓝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有什么好问的,那些事你能忘了最好。”君漪凰是不用睡的,听着睡袋里传出蓝醉均匀的呼吸,露出一个不知怎样形容的凄凉笑靥:“想活下去,无非利用和被利用,反复算计。你还是好好做你的蓝醉,苏灵雨已经死了,贺兰馥也死了。都死了,只有我……不死不活,才会永远记着这些往事。”
想忘而不能忘。
☆、第55章
他们出发的路线是从赤峰北面出发,在那个荒废小村开始转向西北行走。那个村子后的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不过是一条乡村土道,到了后来,连土道都消失了,车直接碾压在原始土地上颠簸行驶。
第二天下午,车队驶入浑善达克沙地,沿途没有出现传说中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景色,倒是地面出现大片大片金灿灿的黄沙,沙化土地上遍布各种灌木,沙榆、红柳、小灌木林错落夹杂,车辆只能拣着灌木间的空隙钻。
蓝家人是第一次进到内蒙沙地,从第二天开始天就放了晴,璀璨阳光洒落在金色沙地上,衬托秋日五彩斑斓的各色灌木,将浑善达克沙地衬托得绚丽多姿。榆晨是存心要避开人的,路只引着往沙地的中心地带行走,完全避开了公路和自驾游的传统路线。看得出来他对行进路线做了详细的规划,而且对路线情况十分了解,一路车开得毫不迟疑,蓝家人既然不知道目的地,也就随他去了,只管开车跟随和欣赏沿途风景。
只是这样走严重降低了行进速度。虽然都是一色的专业越野车辆,但是需要不是翻过小型丘陵。尤其浑善达克沙地上很多季节性的小型河流,十月份几乎都断流了,露出干涸的河床。虽然都是小型支流,但凭靠民用越野也不可能直接开过去,因此明明是近在对面的地方往往需要绕上好大一圈。当横穿浑善达克沙地进入阴山以南的内蒙古高原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中午时分。
现在才是真正进入了草原地带,不过十月的草原,草已经枯萎了不少,黄恹恹的竖着,也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浓密,稀稀疏疏的被阴沉沉的天色映着,颇有点颓败的感觉。不过视野开阔一望无际的感觉给人很好,而且也不必再处处注意避让灌木丛,几辆车都是敞开了速度狂飙,车速虽然比不上公路上,比之在沙地上却快了很多。
但也就是因为这样,第二天就出了纰漏。草原并不是真如看上去的那样看上去平坦安全,在某些看似陆地的表面之下是隐藏着水沼的,再被植被覆盖表明上完全分辨不出。榆晨的车就直接冲进了一泡水沼里,虽然因为驾驶技术过硬及时打了个大转弯没整辆车都冲进去,但后轮还是陷下大半,连排气管都进水了。
这不算个大麻烦,但也谈不上小。车队的男人都正当壮年,人又多,凭借着工具和蛮力硬生生把车子拖到了陆地上。榆家车队里伙计有懂修车技术的,不过排气管进水车一时也动不了了,大家伙没办法,只能提前停下当天行程,在水沼旁边安营扎寨休息一天。
这儿已经是草原的腹地,北方地草枯得早,牧民基本都南迁了,除了榆家和蓝家人外没有一个活人在。难得可以在白天车下见识见识草原风光,蓝家人倒是不急。把帐篷扎好就各自去附近晃荡。榆晨臭着蛮秀气的脸看伙计满头大汗的修车,也没兴趣去管蓝家的行动,只是告诉蓝醉让她家伙计别跑太远。草原在某种程度上和沙漠一样,很容易丧失方向感。在这两种地方一旦丧失方向感,几乎就是致命的,他们不可能开着车满草原再去找人。
时间在休息时总是过得分外快,不大会天际就开始泛起蒙蒙的灰。今天时间充足,晚餐也就做得异常丰盛。蓝醉他们这边在赤峰市里买了两只真空整羊腿,一直没时间做,今天正好借着这机会架上大锅把羊腿切片煮了。熊熊大火把肉汤烧得滚沸,香味随着水蒸气四处发散窜进众人笔尖。在场的二十多个人几天没好好吃上一顿热食了,顿时口水横溢眼发绿光,全部围在篝火旁边吞咽口水。
在天朝上了桌子吃上饭,沟通就容易多了。今天气氛实在是好,仲叔又把车里的马奶酒搬了大半出来,榆家喝到一半觉得这酒不过瘾,又把自家车上的二锅头丢下来几瓶。反正周边没其他人,两家伙计围着篝火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说不出的豪迈痛快,酒劲一上头话就多了,两家伙计喧喧闹闹感情无形中就亲近了许多。
君漪凰远远站在车边看男人们吃喝,那边男人聚在一起人太多,又喝了酒阳气太重她受不住。蓝醉站在旁边陪她,捧着仲叔送来的一盘羊肉小口小口的啃,不时一口酒喝下去,脸蛋被酒气熏得嫣红如抹脂。
“这种喝法,你们明天是打算继续在这住一天?”君漪凰抿嘴皱眉望着那帮呼喝大笑的男人。
“没事,他们平时都喝着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蓝醉倒是经常看到自家伙计吃饭喝酒的场景,并不在意。只要不误事,她是从来不管伙计玩乐的。
“别看他们那样,他们心里肯定也怕。要去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机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能多喝多吃,快活一时是一时。”白素荷靠在车后座上,一条腿搭在车上一条腿踩在车蹬,手里举着个瓶子也往嘴里一口口灌马奶酒,姿势颇为豪迈。
“白姐,我觉得你真适合跟他们一起喝。”蓝醉撇撇嘴角:“你看你这样,整个一汉子。你喝了酒就这德性?你平时的气质狗吃了?”
“你嫌我在这当灯泡就直说。”白素荷哼笑,真脚一蹬从车上跳下去,拎着酒瓶一摇一晃往篝火人堆里走。
“她喝醉了。”君漪凰语调平板的叙述显而易见的结论。
“看出来了,平时那么喜欢装高冷,喝了酒就原形毕露。”蓝醉摇头。
“你不去吗?”君漪凰沉默半晌,突然问道。
“我去了你怎么办。”蓝醉耸肩:“再说跟他们那样喝酒太毁形象了,我还得保持我蓝家当家的气质好吧。”
“你有吗?”
“……你几个意思?”蓝醉瞪眼。
“……”
“走吧,去帐篷里吃。”一阵冷风刮过,即便喝了酒身体热烘烘的露在外面的肌肤也受不了。蓝醉提好自己的酒和羊肉,小跑往自己帐篷里钻。
君漪凰自然是只能跟着蓝醉的,若即若离的跟在她身后,嘴角噙着一丝不露痕迹的微笑。
肚子里被羊肉撑得饱饱的,又喝了酒,蓝醉困意很快就上来了。迷迷糊糊跟君漪凰有一句没一句搭了几句话,人就滑进睡袋里闭上了眼睛。
这一睡就不知到了什么时候,蓝醉睡得正香,突然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把她吓得一个激灵,迷迷瞪瞪翻身坐起。
“君君?”
帐篷里只有蓝醉一个人,那个只能跟在她旁边的美鬼却是踪影不在。
“君君?”
这下蓝醉是真清醒了,一咕噜从睡袋里钻出来,连外套都顾不得穿就拉开帐篷拉链往外钻。
夜里黑漆漆的一片,连月亮都不知藏到哪去了,只有远处的篝火还不高不矮的燃着。帐篷外的草上满是昼夜温差形成的露水,蓝醉顺手蹭了点往脸上拍,再被寒风一吹,精神头立刻集中起来。
“君君,怎么了?”
君漪凰就站在帐篷边,离蓝醉并不远。
“有人叫了一声,在那边。”君漪凰手指向一个方向。
这会隔壁帐篷的白素荷也摇摇晃晃的从帐篷里钻出来,她显然酒还没醒,两只手捧着头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睁着凤眼醉醺醺的问蓝醉:“怎么了?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在惨叫?”
为了避嫌,三个女人的帐篷是在单独一边的,蓝家伙计的帐篷在离她们稍远的位置。榆家的就更远一些,帐篷扎在了篝火那边。蓝家伙计有几个酒喝得少的也陆陆续续钻出来,面面相觊,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人都在?今晚值夜的是谁?”蓝醉双目如电,扫了一圈自家伙计。
“大家都喝醉了,榆家说今晚他们安排人值夜,就不用我们管了。”阿斌心虚回道。
“声音是从榆家那边传来的。”君漪凰不用睡觉,虽然只是一声很短促的叫声,但她听得十分清楚。
“我过去看看,把还睡着的都叫起来。等我回来再收拾你们!”蓝醉眼睛一瞪,居然连仲叔都喝醉了,看来她的度是放得太宽了。
蓝醉猫着腰半屈着腿往榆家帐篷那边跑。这种姿势很费劲,却能很好的隐藏身形,风不时吹过,把草吹得哗哗直响,连蓝醉拨动草丛的声音都藏住了。
到篝火附近不过两三分钟时间,榆家人也和蓝家那边差不多,都是一脸的茫然,刚刚从睡梦里惊醒的样子,围着篝火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榆晨还算沉着,边穿衣服边问:“是谁在叫?点点我们的人,少了谁?”
榆家伙计这才重新钻进帐篷里点人,不到半分钟一个光头又重新从帐篷里钻出来:“晨哥,二沙不见了。对了,今晚上好像是他值夜来着!”
☆、第56章
“你们有人丢了?”蓝醉和君漪凰无声无息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把榆家众人都吓了一跳。
“和尚、小七、巴图,你们三个一起,过去看看。”榆晨沉声道:“蓝当家的,你也把你家伙计叫过来,大家呆一起有个照应。”
榆家的三个伙计应了,一人提把蒙古弯刀往发出惨叫的那个方向走。蓝醉也嘬唇吹了个响哨招呼自家伙计。既然不是榆家在搞鬼,那就是出意外了。这样还是照榆晨说的人多聚在一起好。
马奶酒加上二锅头,两种酒混喝后劲相当大,这会半夜又是酒劲上头还没散的时候,榆家这边还有些伙计醉得死死的死活摇不醒。蓝家那边估计也差不多,蓝醉哨音响半天人都还没过来,蓝醉正要发飙准备回营地去训人,榆家三个出去寻人的伙计那边猛地又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
蓝醉和榆晨一凛,立马就往发出惨叫的那头跑。
蓝醉边跑心脏边跳得厉害,有种不好的预感。跑出两百来米的样子就迎头撞见榆家去的伙计正往回奔,不过这会只剩下两个,那个叫和尚的看到榆晨脸色就变了:“晨哥回去!有狼!”
不过和尚这话已经说得晚了,这个地方远离篝火范围,又没月色,他们跑得急连电筒都没拿,只能看清前方很小的一片范围。和尚和巴图背后不远地方在巴图话音刚落的时候就现出数盏幽幽绿光,鬼火一般。
“操!有多少?小七人呢?”榆晨一听有狼立刻就爆粗口了。他长期住在赤峰,虽然是在市区里,但毕竟是在北蒙省内,不时可以从地方报纸上看到狼群在草原深处出没的新闻。近几年因为人类对自然资源的大肆掠夺导致狼群数量急剧减少,但狼群凶性也因为生活环境的恶化而被彻底激发。尤其是每年的十月到次年三月,内蒙古高原北面腹地温度降低牧民南迁,狼群不敢随同南迁进入人类居住区域,没有羊只捕食又寻不到足够的食物,就会转而攻击过路人类。基本上每年都会出现自驾游客不幸遇上狼群罹难的事件,所以一旦入了冬季自驾游很少会选择深入草原腹地,一则因为低温,更大的原因就是游荡的饥饿狼群。
现在刚进十月,狼群还不太可能因为饥饿贸然攻击人类,榆晨才大着胆子把队伍带进内蒙古高原腹地,谁料到他们就是这么倒霉,竟然真的就遇上了。
“咬中喉咙,没救了!”
和尚还要往回跑,被榆晨一把拉住衣领拽住:“跑个鸟!就在你背后,你也想被咬断喉咙?!有多少?”
遭遇狼最忌讳的就是掉头就跑。人类的速度永远不可能比上狼的,他们现在距离篝火有两百米,这距离足够被咬断好几次脖子。
另外一个叫巴图的伙计表现比和尚镇定得多,一听狼追到背后,掉头就停在当地,把出鞘的弯刀横在胸口前,满脸警戒。
“狼群!都聚到篝火边,把火烧大!”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蓝醉顾不得压低声音,冲着营地那边大声喊道,随即退后一步,和榆晨、和尚和巴图三人背靠背站到一起。
这么会功夫,黑暗中露出莹莹绿光狼眼的狼已经靠得近了,体形瘦长,遍体皮毛灰黑,高可及腰,宽额尖鼻,竖着三角形的耳朵,眼中冷光闪烁。几人四周打量一圈,发现只有五头,不由得松一口气。如果单单五头狼他们这二十来个人随便对付。不过这口气还没松完,背后又传来了惨叫。
“狼啊!好多!”
惨叫十分熟悉,蓝醉认出是棒槌的声音。她倏然转头,榆家三人出于人的自然反应注意力一下也转到惨叫那边,这一瞬间,他们前方虎视眈眈的五头狼已经抓住时机,后腿蹬地,扬起白森森獠牙齐齐就往他们这边扑过来。
“蓝醉,狼!”君漪凰一直站在蓝醉旁边。她是灵体,狼是伤不了她的,但她即便活了千年,以前也都深居高墙宫闱之内,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也楞了不知该如何是好。蓝醉和和尚最靠前,狼扑来两人首当其中,君漪凰情急之下伸手要把蓝醉往后拉,却忘了她是碰触不了蓝醉的,两只手影子交叠而过,半点施不上力。
蓝醉和榆晨的反应最快。蓝醉被君漪凰疾呼惊得回头,恰好对上狼呼啸而来的利爪。蓝醉吓得脸色惨白,好在她打小训练出来的根基在,纵使惊慌之下仍向侧面扑倒,就地滚了数圈。但站在蓝醉旁边的和尚却没这么好运气,尤其他和蓝醉并排而立,看到了君漪凰手臂划过蓝醉的所有过程,惊愕加上恐惧,和尚瞪大眼冲着君漪凰喉咙里咯咯作响,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当头迎来的狼抓伤喉咙,鲜血四溅,眼珠外凸,眼看是不活了。
四人站姿背靠而立,蓝醉就地滚出老远暂时脱离狼的攻击范围,榆晨的后背却露了出来。榆晨反向站立,并没有看到蓝醉和君漪凰手臂交会诡异的那一幕,只是原本扑向蓝醉的狼失去目标自然转向了他。榆晨侧首看得清楚,却已经来不及躲,情急之下只得双手护住脖颈和头脸,猛地向下一蹲,原本抓向他头部的狼爪从手臂一带而过,撕去大片血肉,但性命至少是暂时保住了。
巴图是牧民出身,幼时跟随家长在草原牧羊,对对付野狼多少有些经验。他虽也恐惧却不乱,不退反进弯刀当头对狼劈下。巴图这下力道十足,狼往旁偏却没避开,被锋利刀尖划过前额,血一下溅得四处飞散。
巴图这一下虽然没把那只狼砍死,但毕竟是伤到了,五头狼一击不成,重新围成个半圈。被伤到的那只狼头上血汩汩而出,鲜血和剧痛显是激起了这几头狼的凶性,它们毫无退却惧意,向天嚎叫一声,作势就要发起第二次攻击。
这几只狼的嚎叫一起,四面八方立刻传来狼群呼应,在夜色里层层叠叠起伏不停。蓝醉榆晨脸色顿时极度难看,单听声音这狼群数量不下三四十只,一般来说鲜少有这么大规模的狼群,他们这是遇到迁徙狼群,中头彩了!
“往回撤,去篝火边!”榆晨吼道,他痛得呲牙咧嘴,抖着手把刀举在身前防备狼群的第二次进攻。但他也清楚,以他的状况肯定顶不住狼的第二次扑杀。他们现在离篝火还有好大一段距离,不管是迎战还是逃跑,他都只有一个结局。
说来话长,实际也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后方根本援救不及,狼的第二次狙杀就到了。动物的直觉比人灵敏,因此五头狼自动撇开君漪凰,把目标定在三个人的喉咙上。君漪凰眼眸一凝,寒风立起,正想帮蓝醉拦住这群狼,蓝醉却冲她喝道:“君君,不用你管!”
蓝醉手持军刀,刚刚那一滚她全身沾满草屑和泥土,长发凌乱,看起来十分狼狈。蓝醉也清楚当前局势,如果转身逃命只会死得更快,只能顶着拖延时间等人救援,因此站起来后并没奔逃,而是立刻和巴图还有榆晨三人重新形成三角之势。
榆晨和巴图并不清楚为什么狼群不攻击君漪凰,不过这不是好奇心发作的时候,三人强作镇定,对扑来的狼挥动手里武器。这次三人全神贯注,狼群自然不像上次那么容易得手。巴图又和上次一样采取由上劈下的应对姿势,一把蒙古弯刀被他挥得虎虎生风。狼秉性凶狠狡猾,吃过一次亏,这次再进攻表面上和上次并没区别,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第一头攻击的竟然是虚招,等巴图一刀劈下力道将近,头一只狼猛地低头窜开,它后方的另外一只张开森牙利口,一爪挥在巴图脸上,恶狠狠把巴图扑倒在地。
五头狼,两只攻击巴图,两只选择蓝醉,一只紧盯受伤的榆晨。蓝醉这边被攻击的方式也是一前一后,蓝醉携带的军刀比蒙古刀短,只能选择以身相迎。她身形灵巧,原地旋身一个回旋踢,施了巧劲一脚正踢在第一头狼的狼腰。狼的腰部是狼的死穴,狼被踢得嗷呜一下横向飞出。这时第二头狼攻击刚到,蓝醉沉身半蹲,竟将身子矮到狼身以下,军刀横切而出,直奔第二头狼的咽喉要位。
大量鲜血争先恐后从狼被切断的咽喉部位涌出,正正洒在下方的蓝醉脸上。蓝醉面上一热,虽然马上闭眼,但眼内已有了异物入侵的涩感。蓝醉心知不妙,连忙侧身让开由天坠落的狼尸,立刻擦脸睁眼,眼内却是涩疼非常,望出去血红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头一只被蓝醉踢中腰眼的狼这时刚四肢落地,它的伤不至死,只在原地稍作停顿,后腿用力,马上要对蓝醉进行第三次攻击。
“走开!”都到了这种时候,君漪凰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一步踏在蓝醉前方,身周风涡旋动。不知是君漪凰散发出的阴寒之气太重,还是预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那只身躯放矮后腿微屈正要施力跳跃准备第三次进攻的狼竟然被震慑得退后一步,毛发直竖,喉咙呜呜低吼,虽仍保持着攻击的姿态,却立在当地不敢再动。
这片刻时间足够蓝醉擦拭眼睛恢复视力。她睁开眼就看到君漪凰和那只狼在面前对峙,君漪凰一头黑直长发在空中飘飞,立体分明的五官寒意凛冽,眼中杀气腾腾,狂风四卷,风刃将成。蓝醉急了,一把握紧军刀往狼那边扑:“我说了不用你管!”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你们这样冷淡作者菌表示很桑心有木有tat
☆、第57章
先有君漪凰震慑,后有蓝醉击杀,那头狼顿时生了退意,喉咙继续呜呜响着倒退四五步,撒开四条腿就往黑暗处窜。
狼跑了正合蓝醉心意,她当然不会傻到继续追击,转头一看,榆晨在另一边和那头狼已经来回了好几回合,风从那边吹过来灌进鼻子里的全是血腥味。
榆晨所有的精神都注意在面前那头狼上,他能活到现在全靠灵活的步伐和撑着他的那股气。但是越来越多的伤口让他的移动日趋缓慢,榆晨甚至能想象到在下一次狼的扑杀中,他的喉咙是怎样被那头狼发黄尖利的獠牙撕开,如果运气更背一点,可能连颈骨都会被狼爪踩断,只留下残留的皮肉连接。这种临近死亡的恐惧感不断在他脑海中萦绕,蚕食着支撑他的那股气,当他侧面同时传来风声,眼角映出另一头呲出獠牙的狼影时,榆晨绝望的闭上眼睛。
榆晨的身体被拖着往后打了半个滚,在滚动过程中他的肋骨撞到一块隐藏在草丛里的石块,让他差点岔了气。剧痛让他认知到他至少还活着,战战兢兢睁眼,面前是黑黝黝的地面和稀疏的草根。榆晨忍着痛撑起半个身体,刚要从草丛里探出脑袋查看是什么情况,一声震耳欲聋巨响在耳朵边炸开,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
“蓝姐!”
阿斌举着猎枪,又是一枪。黑暗和第一枪强大的后座力导致这一枪打偏了,子弹击中地面激起一片尘土和硝烟。狼吃够了猎枪的亏,看到有人举着枪冲来,一刻没有犹豫,立马转身往没人的方向冲。
蓝醉松口气,榆晨表象上再文弱毕竟是个接近一米八的男人,她刚才用力拉了他一下,左臂差点因为用力过度脱臼,酸软得动弹不得。要是阿斌再不来,她大概就会替代榆晨的位置被两头狼群起攻击了,虽说君漪凰在旁边她不会有事,但她是绝不愿意看到君漪凰使用阴力的。
“小醉你怎么了!”仲叔、阿斌和榆家两个伙计跑到几人身边,阿斌卸下弹仓装上子弹,把双管猎枪抵进肩窝内小心戒备,仲叔高举火把看到蓝醉脸和上半身全是血,骇了一跳。
“我没事,是狼血,先回去再说。”蓝醉又抹了把脸,狼血粘在她脸上黏糊的感觉让她直犯恶心。她从仲叔手上接过火把横向走了几步,躺在地上的巴图的样子被火光映照得清晰起来。巴图双眼瞪得忒大,嘴畔全是血,一头狼下颌大张扑在他喉咙上,巴图手脚紧紧缠在狼身上,蒙古弯刀从狼背上捅下去只余下个刀把。一人一狼缠在一起竟然同归于尽了。
蓝醉微微叹息,由衷佩服榆家的这个伙计。榆晨也被他家赶来的两个伙计拉站起来了,正往着这边看。
虽然有火把有枪,但这里血腥味太重,不宜久留。榆家伙计一人扛着一具尸体,谨慎防备着往营地那边走。
退回营地的路途上几人又遭遇了一波不死心的四头狼组成的小型狼群。狼群重新对落单的几人展开了攻击,榆家伙计为了活命不得不丢下背上的尸体回击。弯刀、火把和猎枪轮番上阵,阿斌最后一枪打在四头狼中体型最小、明显还是幼狼的颈部,狼群没敢再上前,却也没有离开,一路尾随这几人进入营地,隐身在营地附近的夜色中游移。
“把人家崽打死了,梁子结大了。”榆家一个伙计操着带有浓重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说道,满脸都是忧郁之色。
“操了,它们咬死老子们好多人,这梁子还不够大?你他妈的是哪边的!”蓝家伙计棒槌左肩到前胸被狼撕开一条大口子,血止都止不住。旁边负责照顾棒槌的阿光又急又怒,一听到这话就骂开了。
“这时候还吵什么吵!把火烧大,都盯紧点!”榆晨嘶哑着声音吼道。他伤得不轻,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口子,最深的是左臂和右大腿上的两道,用水冲掉血迹后能看到白生生的骨头,肋骨被石头撞到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一按就痛得要命,也不知道骨头断没断,这让他分外暴躁。
营地篝火不断添柴加火,已经烧到最旺,蓝家和榆家的伙计也四面警戒守着营地。附近不时闪现的绿莹莹的眼珠子表明狼群并没有放弃他们这群‘食物’,只是暂时隐在暗处,伺机而动。
蓝醉接过白素荷递来的水冲洗了脸和脖子,感觉总算好了些。她身上口子也不少,不过都是比较轻浅的伤口,大多是擦伤和挂伤。蓝醉坐在原地,灌了两口马奶酒定定神,手脚终于慢慢稳定没再发颤。她深吸一口气问仲叔道:“兄弟们伤亡有多少?”
“我们这边只有棒槌当时站在帐篷边,被狼扑了,其他人没大事。”仲叔酒还没彻底醒,脑袋还有点晕眩不清,左右看看又道:“榆家死了四个伙计,就是落单出去的四个,你都知道。”
“枪和子弹都在?”这种情况蓝醉也没心思避讳榆晨了,直接开口问仲叔。
“一杆猎枪,子弹十发。榆家有两把,子弹二十发,不够用。”仲叔回道。今天气氛实在太好,双方都降低了戒心,蓝家只拿了部分枪和少量弹药,其余的都搁在车里。偏偏出了榆晨车子掉进水沼的事,他们今天歇得早,为了避免暴露行藏,只有坏的那辆车搁在旁边,其他的都停在旁边山包的背面,榆家的枪和弹药还是从榆晨车上拿下来的。
他们实在太过于轻率了。
“子弹还剩多少?”
“阿斌那只有两发了,榆家这边还有十二发。这些狼都成精了,不停作势虚攻。这儿的人都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子弹打出去大多是空枪。狼大概有三十多只,具体数量点不了。”
“点几个人动作麻利没受伤的出来,过去开车。”这样下去一旦他们柴火和燃料烧完了只能坐以待毙,蓝醉当即作出决定,转头对榆晨道:“榆哥,你的人你清楚,给我点几个,找两个枪法准点对付狼有经验的。”
榆晨点头:“豹子、哈丹巴特尔、其木格,你们三个听蓝当家的指挥。再匀一把枪和八发子弹给他们。其他人把帐篷里物资理好,尽量朝火边靠。等车过来赶紧上车走人!”
“她把枪和子弹都带走了,我们这边怎么守!”榆晨话刚完,他伙计里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马上站起来吼道:“而且她过不过得去谁知道,要是半路被狼咬死怎么办?老子凭什么要把老子的命交到一个不认识的小娘皮身上!”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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