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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挡住了光。这动作实在来得迅速,但是他仍旧抓住了这么一点不可思议的空档,极快地、且十分自然地顺手把钱坐在了屁股底下。
男人眯眼看清来人之后嗤笑了一声,“什么大风把您吹我这儿了。”
“冤大头又来给你送钱了?”按摩店的盲人师傅熟门熟路往里走,用他的经验在这窄小的屋子里来去自如。
这屋子实在老旧得很,粉刷的墙面已经有点掉白色墙皮了,地上没铺地板,直接就是最原始的水泥。毕竟屋子主人看着就不像是有钱的主儿,洗得发白的紫色低领上衣绷在身上,估计是缩水了还舍不得扔,鼓鼓囊囊的胸脯好像下一秒就要撑破衣服彻底袒露出来。
“少放屁。”嘴上不干不净地说,男人手底下还是把中年人拉了一把,免得他坐到床上放着的剩饭盒上去。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把手杖缩起来,慢慢摸索到最底下,然后双手捏紧,抱在腰前,盲人细细的眼缝动了动,他用眉毛往边上耸,“边上这几个妖精没少眼馋吧?”
“懒得理你!”
雷承星抓着中年人的胳膊要把他拉起来,“你也不用坐了,快滚快滚!”
盲人赖在床上不起来,从兜里掏出眼镜布,细细地把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包起来收进去,嘴里念念有词,“我还就不起来,我非要看看你那小金主……”
雷承星不理他,自己把饭盒端起来,坐到桌边吃去了。
挺有意思的。
他那“小金主”还真挺有意思的。
一傻不拉叽的孩子,长得好,钱也多,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来这块儿破红灯区找他这么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玩。估摸着脑袋恐怕是有点问题,否则一个正常人干不出来花钱买男妓结果不上的事儿。
无所谓,不上床他还能舒坦点。
那小憨蛋给了他一万,按这个价能包他几个月。他还记得小憨蛋给他划款的时候,换了好几个银行app,结果一连好几个app都不记得密码,急得要哭出来的那个样子。
“你傻笑啥呢?”
胳膊肘子被人怼了怼,雷承星抓住盲人杵过来的手杖的底端,下意识想反驳,张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笑了。
桌子上的碎镜子照着他上下两块碎镜片里比例失调的脸。弯起来的嘴巴让他看起来又憨又傻。
曾经年轻的、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细纹。眼角的褶皱随着笑容而逐渐显现。他的眼睛现在看起来仿佛是灰尘那样的黯淡——或者从来没有清楚的时候也说不定。
但是他依然有年轻的身体。他健壮的、高大的、伟岸的身躯让他有高于常人的忍耐力,这使得他能够通过为世人所齿的渠道获得得以生活的物质。
他试着回想自己年轻时候的脸。却只能想到那些可笑而无知的岁月。
“笑个屁。”
男人从兜里摸出来一支烟,糊了油的打火机冒出一点细小的火苗。自讨没趣的盲人闻着烟味儿呛了呛,他用他敏锐的感官准确地夺走了男人手中的烟,捏着烟熟络地出了门。
“老弟,多顾着点儿自己吧,说不定这小崽子还真就能让你下半辈子吃香的喝辣的呢?”
雷承星起身踹了一脚门,门板重重地关严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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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饿吗?”周临洲略微偏了偏头,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他,他的瞳仁是深棕色,瞳孔映着雷承星面无表情的样子,年轻人水灵灵、亮晶晶的眼睛让他这幅模样显得尤为凶神恶煞。
“……有点。”雷承星早注意到了他拎在背后的塑料袋子,体积不小的袋子里显然不止有一份饭。
年轻人献宝似的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面,从饭菜到各种小吃,水煮鱼,土豆烧排骨,烧鸡公,手撕包菜,鲍汁焖饭,小酥肉,炸鸡……
足够三四个人吃了。
他只是在昨夜戏弄这憨蛋的时候随口说了这么一溜儿而已。
雷承星又想笑了。
他不是在跟这个小孩子玩过家家,他跟这个小屁孩屁关系没有。就是一个嫖客,一个男妓,还他妈是肉体关系根本没发生的那一种。
周临洲搞得好像他们是合法伴侣似的。每天雷打不动晚上到他这儿送饭然后睡觉。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在他这破屋子里头蹭得皱皱巴巴。
他抓住年轻人要打开食盒盖子的手,止住他的动作,嘴巴里还有剩余的烟味儿,烟和牙膏的薄荷味儿混在一起,吹得人又凉又迷乱,“小子,以后别来了吧。”
小孩的动作停下来,他坐回来,眉毛很不高兴地耷拉下来,“那、那你不喜欢吃也没关系。”
“不是吃的问题。”雷承星拍拍他的脸。
“我可以加钱——”
“听我说,”男人把手掌摊开,除了各种手本身该有的纹路之外,那上面还有或者细碎或者狰狞的伤痕,然后他把袖子慢慢往上撸,手腕上经年累月玩花样留下烙印一般消不去的红痕,胳膊上是烟头烫
', ' ')('伤的如梅花的点点痕迹。
“看见没,我就是一个烂货。”他很轻松,甚至称得上惬意地说出这句话。仿佛如果周临洲需要的话,他还能唱上一首小曲。
周临洲很轻地摸了摸他的手腕,温热的指尖细细地摸那一圈红痕。
然后他收回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蔫蔫的样子让雷承星有那么点后悔了。当然首先是因为,他的长期饭票可能因为今天他这种恶劣的服务态度而离他远去;其次就是,小孩好像真的有那么点伤心了。他有点想蹲下去然后仰头看小孩的表情,但又怕他真哭了。
“要不……来一发?”他干脆把小孩压倒,骑坐到他身上,前后轻微晃动着,用沉甸甸的屁股蹭小孩的裆部。男人嘛,都是下半身的动物,欲望一上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脸上挂上最熟的流里流气的笑,他低头示弱似的亲了亲周临洲的下巴,“开玩笑嘛……你什么都不做还白给我钱,我哪儿有不要的道理。”
周临洲眼睛红红的,别扭道,“我今天要做。”
男人稍微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不过他只是个男妓,客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是最最基本的事。于是十分熟练且顺从地就着这个姿势脱了裤子,内裤要掉不掉地挂在另一条腿的膝弯,刚刚好是能让人忍不住吞咽口水的程度,低一分便觉得过于放荡,高一分又会有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清高,手指十分自然的捏了捏周临洲的性器,然后低头从内裤底部一点点舔上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年轻人。他好像是从陆地即将干涸的浅水洼回到了海里的鱼,似乎这种情况才是他最寻常、本该如此的样子。
周临洲爱他年轻张狂时抡拳头揍人的样子;爱他在饭店里喝酒喝得烂醉,手掌抓紧碎瓶子抓得手血肉模糊的样子;也爱他现在自甘堕落,于泥土中苟活的样子。
这个人是他的永恒。过去是永恒,现在是永恒。每一个的雷承星都是永恒。胶片一样的过往永远地在时空中存活。
“小屁孩,想什么呢?”
周临洲枕的是雷承星的枕头,这枕头很硬,硬得像他小时候时常偷偷去买的劣质糖果,要在嘴里含上好一会儿才能显出要融的迹象来。家里人说那是不好的东西,糖精分量太重,牙齿会坏掉;牙齿一坏,疼起来会比打针疼上百倍。可是他不仅不怕,还因为父母的三令五申而放大了对那种糖果的渴望。
“在想你。”周临洲望着雷承星的下巴,认真地回答他。
“我有什么好想的?”雷承星挑了挑眉,只当小孩想了些难以启齿的东西,不好回答,就用这话来糊弄他。他当然不会当真的,毕竟——他有什么好想的呢?
他觉得好笑,“我妈都懒得想我。”
手指一下一下敲点着周临洲性器的冠部,他的动作很轻,这事他实验了很多次才控制到的最优力度。和他第一次口交一样,他第一次给别的男人撸的时候也因为羞愤和生涩被人抓着头发教训了好一顿。
后来还是免费让人家射了一屁股那人才没有去投诉他。结果搞完之后他去看流了血的额头,还倒贴了五百缝伤口外加打针消炎。
没有人想他。很少有人想他的。
大概以前有,后来就没有了。
周临洲看他的脸。他是很随意的、像极了街头巷尾的流氓那样的表情。眼尾挑衅人似的略微上挑,仿佛他刚才说的只是一个平常得像“我中午不吃早饭”这样的废话。但是周临洲知道他是认真的,一如周临洲说他在想他那样认真。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雷承星。事实上雷承星也从不给人这个机会,低贱得连条狗都不如的时候,他也嬉皮笑脸且高傲得不可一世。是的,嬉皮笑脸,头破血流,却从不肯弯下双膝。
“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周临洲慢慢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他抓住雷承星的手,然后轻轻推开他的头,不让他再进一步动作。
“可是我越清楚你的卑微低贱,越知道你的破乱不堪,我就越爱你。”
听起来像是深情的告白,偏偏前面的话又那么刺耳。雷承星往上挪了挪,趴在他只堪堪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的胸腔上跟他对视。
虽然雷承星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能让人动情动心的长相,但是确实曾有人向他表白过。不管是少年时代,情窦初开的女生青涩而稚嫩娇羞的爱语,还是后来床上的嫖客随口说出的、无人在意真假的情话,那些都是完完全全属于美的。不会存在任何一个刺痛他的字或者词。
而在这一刻,当他看着年轻人毫无保留地映着他面容的瞳孔,他忽然产生了那么点荒谬的想法:或许这个才保养了他没多久的冤大头嫖客真的曾经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陪伴他走过了这十几年,他清楚他的每一步生活轨迹。陪伴他从年少轻狂到狱中岁月,再到一步步成为此刻的所谓渣滓。
真有意思。
“听的倒像你真认识我似的。”雷承星歪了歪脑袋,“小孩,你只是我的嫖客。”
“好,”窥伺者并不打算反驳,用指尖点
', ' ')('了点雷承星的耳朵,他说,“那我现在要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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