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只是笑了笑。
来接奥古斯特的人也笑了笑。
很显然他们都对奥古斯特的话持保留意见, 只是最终决定不去点破,反正很快奥古斯特就会知道了。
公爵的马车一路疾驰,快马加鞭赶往怀特霍尔宫,急迫之情溢于言表。奥古斯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能够依靠的只有拉斐尔趁着给他披披风时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的那句“不要担心”, 以及手中莫名被拉斐尔强势塞入的早点,还带着些热乎气。
奥古斯特本应该是没什么胃口的,但又觉得拉斐尔肯定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便硬逼着自己吃了进去。
事后,奥古斯特曾无数次的感慨拉斐尔的先见之明,因为那在马车上的简陋一餐,成为了他那天全部的摄入来源。
……
“到底怎么了?”
这个问题在同一天的不同时间段,被不少人用不同的语气询问了出来。
怀特霍尔宫突然宫门紧闭,除了格洛斯特公爵一早上被宣进了宫以外,就再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出。包括昨晚宿在别处的伊丽莎白小姐,也被挡在了宫门之外。整个王宫的警备程度被拔高到了最高值,任何消息都别想从铁通一块的宫中传出。
奥古斯特带上的骑士团,也没能进入怀特霍尔宫,不过他们得到了在旁边不远处的、给皇家骑士团轮班休息用的宿舍公寓的暂住权。
连骑士长安德烈和贴身男仆都没能被允许陪在奥古斯特身边。
奥古斯特在宫门口刚下车的时候,听到这样奇葩的命令,差点拂袖而去,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进去,因为王储一脸憔悴的亲自来迎接了他,让他想不给面子都说不过去。
王储的脸色让奥古斯特的心咯噔了一声,“不会是叔父……”
不怪奥古斯特会这么想,理查二世的身体从早些年前开始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有人都毫不怀疑某天早上醒来,会突然听到代表了国王的丧钟响起。可惜,理查二世就像是天生反骨一样,总是和大家的意识做着斗争。
好比:你说教廷不能得罪?对不起,我觉得得罪了也没什么。你说婚姻需要忠诚?对不起,我离婚结婚再离婚数次,感觉挺好玩的。在病情方面,理查二世也是如此,明明被预言活不过冬天,却一次次的活了过去,活到了让所有人都觉得他还能祸害遗千年很久的样子。结果……
王储的眼泪差点在那一声询问后就落下来,但是多年来的教养让他还是维持住了在人前的尊严,他并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昨天我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你和我说叔父去骑马了……”奥古斯特一边与王储往国王所在的寝宫疾行,一边不可置信道。
“是的,我说过,”王储是真的很难过,虽然理查二世对他的子女并不算特别好,但至少他对王储这个继承人还算是充满了期待与善意的,偶尔也会扮演慈父的角色,让年幼的王储对其十分依赖,“但我真想回到昨天去阻止他去骑马!”
骑马其实也算是一项危险的运动,不止是有技术风险,也给人为动手脚创造了温床。
“那到底是……”奥古斯特有些问不出口,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如果是人为,谁做的?虽然想理查二世死的人挺多的,但能真正对理查二世动手的人其实并不多,毕竟理查二世那么多疑,他不可能不防着别人。
王储叹了一口气,他哪里能够知道呢?他连当年奥古斯特和伊丽莎白为什么会有矛盾,都是用了好几年才反应过来的。
留在汉普顿宫的朱莉和拉斐尔也在讨论这个问题。
拉斐尔在奥古斯特走后,就再一次变回了从容不迫的模样。他刚刚的生气啊急迫什么的,只是故意演给国王的人看的,让对方相信他对于发生在国王身上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事实上,在早餐还没开始的时候,拉斐尔就已经接到了消息,并做好了奥古斯特会被叫走而他被排除在外的准备。
朱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猜到了:“是国王不好了吗?”她猜不到骑马的事情,顶多是以为国王的身体中终于撑不住了。
拉斐尔点点头,这事并不需要瞒着,反正很快全伦敦就都会知道了,国王骑马骑的把自己给骑的快死了,真.骑马,没其他引申含义。
就是骑着骑着从马上摔了下来。
正常人从马上摔下来都有可能摔出个好歹,更不用说理查二世这种病危通知书每年冬天都要下个几十上百回的人。不过,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国王虽然差点去了天国,但还是艰难的挺了过来,至少没死,还有精力去查找幕后凶手。
国王坠马有可能是意外,也有可能是人为。但是从国王的安排中可以看出,国王这个小心眼已经认定是人为了。
理查二世唯二没怀疑的,一个是英格兰未来的王,另一个是法兰西未来的王,至于其他人,不要说拉斐尔了,没看连玛丽夫人、伊丽莎白小姐都被阻止在了宫门之外吗?估计连凯瑟琳王后此时此刻都被软禁了起来。
拉斐尔觉得这样的举动没什么毛病,至少换做是他,他大概也会如此,他甚至会连王储都不相信。
只留下奥古斯特……这样那样,临死也要来一发。听奥古斯特说在遥远的东方还流行皇帝去世了老婆陪葬。恩,多好的一个传统啊,值得效仿。(奥古斯特:我真没这么教他,我是冤枉的,我二分之一血脉的老祖宗的棺材板都快要压不住了。)
“你有什么打算吗?”朱莉对于谁来当国王其实并不关心,反正她是跟着奥古斯特混的,奥古斯特不再,就只能问拉斐尔了。
拉斐尔命令道:“那就麻烦你去和你的亲密爱人克莱尔小姐生活一段时间了。”
一是为了监视代表了威尔士贵族集团的克莱尔的家族,二是拉斐尔准备趁着国王将死之际搞点事情,朱莉这个“间谍”并不适合旁听,指不定哪天就捅到奥古斯特那边了,烦。
朱莉“哼”了一声,到底没敢忤逆拉斐尔,不仅自己搬去了克莱尔那里,还顺便拎走了正在小教堂里和他的顶头上司(上帝)聊感情的乔神父。这一定是个假神父,朱莉在心想着,你和上帝聊给里给气的事情,真的不怕上帝neng死你吗?
乔神父得意洋洋:“这你就不懂了吧?烦同性恋的是以讹传讹的信徒,并不是真正的上帝之言。”
奥古斯特随着年岁渐大,忽悠人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至少乔神父就对奥古斯特的话深信不疑。
朱莉对这种智障行为不准备发表意见,只是说:“行了,行了,去我那里你也依旧可以和你的上司讨论你的感情问题。”
“凭什么?”乔神父觉得真不是他娇气,而是在住惯了汉普顿宫后,其他地方对于他来说都是蜗居啊蜗居。
“想享受还是想活着?”朱莉让他二选一。
乔神父特别不要脸:“都想。”
最终,朱莉秉承着能动手绝不逼逼的真理,扛起乔神父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走了。乔神父除了嘤嘤嘤,也干不了什么。
拉斐尔对他们的配合,给予了极高的表扬——他终于施舍给了他们一个正眼。
朱莉:“……”
乔神父:“……“
二人离去的马车正与菲利普侯爵前来汉普顿宫的马车擦肩而过,彼此隔着车窗远远的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像两条交叉而过的线,再也不会回头的分道扬镳。
这注定了是个多事之春。
国王熬过了冬天,却貌似熬不过春天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人固有一死,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