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舟不仅不理他,还一个劲儿催他快些,小内侍很是不爽,自他认了这翊坤宫的总管做干爹,谁不给他几分薄面?这女医官能被指来给一侍婢看诊又能有多能耐?还敢催他,要不是见她有几分姿色他都不屑跟她废话好吗?!
可是他一内监,到底不敢拿有正经品阶的医官做何,只心里默默地哼了几句,带着宋舟一路到了翊坤宫后所。
“就是这儿了,王女官就住这儿,你自进去吧。”
说罢,也不待宋舟回应,转头就走了不见,像是背后有人在撵他似的。
这后所住的都是翊坤宫的宫人,王女官在这里比较说得上话,所以住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宋舟在门口,正准备敲门进去,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抱怨声。
“那些势利眼的家伙,一听说娘娘把差事给了墨竹,就忘了往日玉竹姐姐你对他们的好,连带常公公也不来这儿转了,好歹得替您请个大夫呀!”
“咳咳……都一天了,你少说几句吧,许是近日……咳咳……这宫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说话带喘的是另一个沉稳女声。
“哼,姐姐能干,娘娘向来偏爱姐姐,指不定何时就想起姐姐了,到时候……只怕又是另一番境遇了。”
话是如此,可是王玉竹还是心里一片悲凉,她这么些年努力,好不容易在翊坤宫站稳了脚,这一场病,结果都化为乌有,说换人就换人,这就是为人奴婢的命。
……
这两人仗着在院子里旁若无人一来一回的说着话,宋舟无意偷听,可是就这样一直杵在门外也不是办法,她只得清了清嗓子。
两人这才惊觉门口有人,王玉竹眼神警告,小葵噤了声,起身走至院门口,就见宋舟一身太医署的公服背着诊箱立在门外。
宋舟看了看坐在躺椅上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官,对眼前的小宫女笑道:“这位姑娘,请问王女官可在?我是太医署的医官,特来替她诊治。”
一听是太医署的医官,刚还背后说人的小葵脸红了红,一时有些呐呐,王玉竹适时出声,“小葵,咳咳……还不快把大人请进来……咳咳……”
小葵赶紧把道让开,替宋舟挪好春凳方便她诊治。
王玉竹年纪不大,估计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宋舟见她身量纤长,底子不错,只是脸色苍白眼神虚浮,舌苔略黄腻,切过脉后,宋舟心里有些疑惑。
见宋舟蹙眉一直没说话,小葵有些着急,“玉竹姐姐怎么样啊医官?之前我们自己抓了好几副治风寒的药,一直不见好!”
风寒?
这就说得通了。
宋舟心里有了数,“你们自己抓的药?药渣可还在?给我瞧瞧。”
王玉竹脸色有些惨淡,莫不是着了道?她赶紧朝小葵点点头,小葵飞快的去炉间取了来。
见宋舟仔细清理着药渣,王玉竹有些担忧,“敢问大人这药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这些确实都是治疗风寒的土方药材。”
宋舟搁下药渣,只简单陈述道,“只是现在这天气,一有不适总是先以为是风寒之症,可王女官你,舌苔黄腻,脉象洪大暗虚,想是劳累生汗,风热所致,加之天气转寒,几种症状交杂,只用这土方子,反而导致寒热交替,风热之症更重。”
小葵听完着急道:“这土方子是阿碧给我的,定是那……”
眼见着小葵就要当着外人乱说话,王玉竹赶紧喝止,“咳咳……小葵!咳咳……”
因为堵了一口气,王玉竹咳得更厉害了,似乎要将肺都给咳出来,小葵急了,赶紧上前边哭边替她拍背,“医官姐姐,你快看看玉竹姐姐,这该怎么办?”
宋舟无意去了解这些宫人的纷争纠葛,她愿意来翊坤宫也不过是怀着一点微薄的希望,见王玉竹咳得厉害,她上前替她扎了几针。
待王玉竹稳定些了,方朝小葵交代道:“她这症状来得厉害,好在发现及时,等会儿我开个方子,你随我去抓药,先服几日看看,到时候我再看看要不要换药。”
王玉竹扎了针确实轻松了些许,这病是让她恨透了,因此对宋舟很是感激,“劳烦您了……咳咳……”
在宫里,寻常宫人是没有资格问医请药的,只能去药房领些草药,有个头疼脑热的好不好得了只能各靠本事,反正这宫里,永远不缺宫人。
即使常公公打着翊坤宫的名义派人去太医署请太医,很多人也是不给面子的,来也多是敷衍要好处,或者干脆派个药倌过来,就算不错了,像宋舟这样仔细的不多。
所以两人是真心感激,宋舟倒没想那么多,只又细细叮嘱了一些注意的事情,便告辞回太医署。
小葵在前,一路引着宋舟,她年纪小,性子又活泼,加上对宋舟观感不错,一路叽叽喳喳的。
“宋医官,带您来的那个内侍是不是脸尖尖的,眉毛特别淡?”
宋舟回忆了一下,好像真是。
见宋舟表情,小葵冷笑一声,“就知道是他,也不知道常公公怎么就认了这没皮的无赖做干儿子,今天也是没遇上,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常公公是?”几次听人说了,宋舟有些好奇。
小葵瞪圆了眼睛,太医署好歹在皇城,日常跟宫里接触,所以太医署的人对各宫的人物差不多都有个认识,宋舟竟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