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微微有些嘶哑,带着三分喜悦两分低沉,“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话想问,我也是,但是这雨太密了,咱们待会儿再说,我在摔下来的半道上似乎看见过一个山洞,我腿脚不方便,你扶我一下。”
原来他是要让她扶他一下,宋舟自震惊中回神,点了点头,顺手自边上捡了一根较粗的枯枝。
她忍着手臂上的疼痛搀着季景辞,好在季景辞还能借一把山石的力,让她不至于当场又摔下去,两人搀扶着站了起来,宋舟将枯枝递给季景辞,“先凑合用一下,我......你太高了......有些费劲。”
秋雨不似夏雨那样迅疾且大滴,但是细密而又绵长,冷风过处,让人寒噤不止。
季景辞看了一眼宋舟清瘦的肩胛,蹙眉接过枯枝,这可能是太子殿下用过的最劣质的拐杖。
两人就这样搀扶着,靠着一截枯枝,走走停停,终于狼狈地躲进了山洞。
山洞不深,里面竟然还存有一些柴禾,想来是上山打猎的村民暂居之处,宋舟自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挑了几块干柴生了团火,这才终于感到了一丝暖意。
季景辞见宋舟除了左臂,行动间并无什么太大的不适,放心了许多,只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伤如何了?之前我看你满身都是血。”
“我的伤?”宋舟看了看身上的血迹,恍然道:“这些血大多不是我的,我就手臂被划了一刀,血早就止住了。”
季景辞这才看见她的左臂确实被紧紧缠了起来,只是看着有些粗暴,想来是逃跑中随意缠的,他正要再问,又听得宋舟道:“只是淋了雨,这又是逃跑的时候撕下裙角随意缠的,等干了我得重新包扎一下,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景辞看了眼宋舟,也不回答她,只继续问道:“你既伤得不重,怎会晕倒在地?”
“是有几个人在追我,这边都是山地,又杂草丛生,跑了几个时辰,我......”宋舟看了一眼季景辞,那会儿她其实能听见季景辞唤她,但是怎么可能呢?
昏昏沉沉间她以为出现了幻觉,她很是疲惫,不敢睁开眼,也不想睁开眼。
见他不答,宋舟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会出现在渝州?”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他,是不是因为他早就没在京城,从京城到渝州那么远,是要好些日子的,可是她问不出口,只能旁敲侧击。
季景辞一时间也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其实略有点冒昧,难道要他当面说是想来看看她?还是算了吧,太子殿下开不了这个口。
宋舟也不再催他,兀自掏了掏篝火,火势瞬间旺了许多。
季景辞终于开口:“表弟来渝州办事,我在家中无聊,索性跟他一起出来看看,不曾想竟遇上了你。”
宋舟眨了眨眼睛,顺口道:“原来如此。”
她有些疲惫,没有精神去分辨他话中的真假,头发还在身后淌着水,很不舒服,因为左臂不便,她只能侧首用右手小心拧着。
季景辞靠在草堆前,见宋舟姿势别扭,他敲了敲旁边空地,鬼使神差道:“你过来。”
“作甚?”宋舟心下一跳。
季景辞垂眸,“我帮你,你这样得弄到何时?”
宋舟一想也是,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子,一回生二回熟,她大大方方背对着坐在了他旁边。
季景辞本来也是无比坦然的,直到他指尖触上了那青丝墨缎......
“阿嘁~”
宋舟的喷嚏打断了季景辞的遐思,他伸手替她仔细的将发髻拆了,一缕一缕拧干雨水。
“阿嘁嘁~”宋舟又打了个大喷嚏。
季景辞蹙眉,“要不你还是先把外裳脱下来烤干?”见宋舟欲言又止,他抬了抬下巴补充道:“我背过身去。”
宋舟其实没那个意思,但是解释好像又显得有点此地无银,她有些丧气道:“我是担心那些人再追过来,不方便跑......”声音越来越低。
季景辞挑眉,见宋舟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却莫名觉得心头舒泰了不少,“应该不会再追过来了。”
“啊?”
季景辞又重复了一遍,“不会再追过来了。”
久久未听见宋舟的下文,他慢条斯理尝试着解释,“我跟......家仆一起出来的,他们未找到我必不罢休,只是雨水冲刷了痕迹可能会久一点,你......”
宋舟哪里是不相信他,她是太困了。
季景辞话还未说完,就见宋舟小脑袋似乎慢慢地垂了下去,他心下担忧,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唤:“宋舟,宋舟,你怎么了?”
“嗯?”宋舟揉了揉额头,回身疑惑地看着他。
原来是打瞌睡了,季景辞舒了口气,“先别睡,你这身上都还都湿着......”
其实他的话宋舟已然听不太清,只知道他在耳边说话。
她随口应着,“嗯。”
似又觉得不妥,她摇了摇头,努力想打起精神,可是终是徒劳,没办法,今日实在是险象环生,她累极了,要不是有墨柏枝送她的武器防身,只怕她现在已经被拖去山上喂了野狗。
季景辞瞥了一眼又要瞬间入睡的宋舟,主动跟她说话:“你知道是谁在追杀你?”
宋舟闻言半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想张嘴说些什么,但是只翕动了一下没有成功,瞌睡虫赶都赶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