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宁晚心,魏澜眸中戾色一闪而过,他淡淡道:“不是杂家不肯,实是令郎冒犯的不是旁人,是杂家的对食,宁晚心。”
他着意加重了“宁晚心”三字,提醒陆老侯爷,“对她得事情,老侯爷想必并非全不知解,她本就害病痴傻,如今遭了这种事,任谁近身也冷静不下来,怕出来冲撞了侯爷。”
宁晚心害病一事京中世家无人不晓,若是装傻,皇帝不可能容她活到现在。陆老侯爷余光瞥着地上一滩烂泥似的小儿子,恨不能把他塞回去重生一遍。
当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同为嫡子,迄礼小小年纪就能为他分忧,这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只会给自己添乱。
惹谁不好?不知道陛下留着宁晚心还有用,还有个魏澜那是吃素的?只是他不大明白,这魏澜当真对那孤女动心了不成?
他狐疑地看着魏澜,说的话饱含深意,明为提醒,实则试探:“想必魏大人不曾忘记,陛下留着宁姑娘,原有自己的用处。大人简在帝心,可过犹不及的道理,也该是明白的。”
魏澜凉凉一笑,“杂家如何行事,就不必侯爷教导了。”
他话里带话:“侯爷真有这份心思,不如好好教导一番府上的二公子,这丢人丢到宫里,还在同样的事情上栽两个跟头的,杂家见识少,倒真是第一回碰着。”
陆老侯爷让他说的老脸火烧火燎,狠狠瞪了一眼地上摊着的的陆检堂。
魏澜走过永安侯身侧,声音压低:“你们想得太复杂了些,谁说杂家是为了宁晚心?她算的了什么?”
“侯爷,杂家总管内廷太久,已经许多年,没被人喊过阉人了。”
永安侯脑中一道弦骤然贯通。
睚眦必报,这才是魏澜会做出的事。
想通了却更加头疼,显然魏澜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暗骂小子坏事,朝魏澜说:“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澜动也不动,撩起眼皮,冷笑一声:“福宁宫的元礼公公就在此处,侯爷有何话需要避开元礼公公,避开……陛下呢?”
“你……你……”永安侯没料想他这般大一顶帽子直接扣在自己头上,急火攻心之下指着魏澜“你”了半天,竟然昏了过去。
魏澜暗骂一句老狐狸。
他看向元礼,“还烦请公公将此间事如实禀报陛下。”
“这是自然,大人尽管放心。”元礼应下。
元礼是不会在这类事情上对皇帝有一丝一毫欺瞒的,而陛下多疑,虽然不会大做文章,许多事情却免不了多思虑一番再下决定。
有这个犹豫的工夫,就足够贤王和晋国公府动作了。
……
魏澜从延乐宫回来时已然入夜,他站在卧房门口看了半晌,还是暂时不想见宁晚心,于是打算去咸福那边住一晚。
谁知他方转过身,只听“吱呀”一声,卧房的门打开,宁晚心的声音传来。
“进来休息吧,咸庆他们那边不如这里舒服。”
她笑笑,又道:“若是你不高兴见我,我出去睡,还睡台阶。”
魏澜没说话,脚下转了半圈,往卧房里走去。
他擦着宁晚心的肩膀走过,两个人洗漱更衣各行各事,谁也没有看谁一眼。
烛火吹熄,夜风拂过纱幔。
同床共枕的两人各怀心事难以入眠,却皆忍住没动。
直到宁晚心脖子有些不舒服,翻了个身。
魏澜合着眼眸,语调平淡:“睡不着出去蹲台阶。”
宁晚心闻言睁眼,魏澜呼吸平稳,躺着一动不动,可她知道他没睡。
好一会儿,宁晚心还是没忍住,小声道:“瑾太妃……她漂亮吗?”
夜色空旷安静,只隐隐闻蝉蛙低语。
就在宁晚心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魏澜的声音响起。
“你说呢?比你漂亮。”
“噢。”宁晚心说不出自己是在失望,还是高兴魏澜终于跟自己说话了。
“那……你喜欢她吗?”她死死攥着被角,小心翼翼地问。
“宁晚心。”魏澜的声音含着警告,“你若是只想跟杂家说这些,就给杂家出去。”
宁晚心讪讪闭口,过了会儿,她小心地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月色看魏澜的轮廓。
看着不知多久,久得魏澜都睡着了,宁晚心才轻声说:“若是我死了,我真的宁可你从不认识我。”
几乎天将明时,宁晚心抵不过困意,才下意识地扯住魏澜的衣角,倚在他背后睡了过去。
也便无从知晓,他紧握了半宿的拳。
第31章事成希望她喜欢的人平安。
晋国公府开始有各种给皇帝添堵的小动作,皇帝的脾气也越发急躁,经常当廷大怒,镇纸丢下去砸破了吏部尚书的脸,最严重的一次,砍了参奏御史的脑袋。
百官哗然。
魏澜时刻留意着前朝的动向,控制着皇帝这边的药量。他最近让宁晚心气得心肝肺都疼,好些日子不愿理会她,干脆常在内务府忙,不怎回偏院。
这日他正查验采办的账目,元吉突然到访,说陛下传。
陛下传他并不是稀奇事,只是元吉的态度让魏澜下意识觉出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杂家也不好多言,大人过去就晓得了。”元吉不接咸福递过的碎银子,魏澜心里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