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的太子太傅第一次来弘文院,一路上都有内侍引路。
这一次也不例外,只是……
“我的荷包!你们这些该死的,都给我下去捞!去捞!还有你!”二皇子看到了路过的太监和晏明轩,指着那太监大喊:“你也去给我下水捞荷包!”
“二皇子,小的还要带晏学士……”
“哇!你居然敢不听我的!我要去告诉母妃,让母妃打你板子!”
小太监慌张跪了,二皇子还在闹。
晏明轩瞧着实在不像样子,刚开口道:“劳烦问一句弘文馆……”
二皇子打断他:“晏学士?弘文馆?你是新来的太子太傅?”
晏明轩微躬身体与他平视,“您是二皇子?”
“哼,”祁滨撇撇嘴,“反正到了时辰,我也该去弘文馆了,你随我来吧。至于你们几个……给我好好找!找不到荷包你们今天都不许吃饭!”
晏明轩不疑有他,也拒绝无门,只得拢着袖子垂首,跟在二皇子身后几步的距离。
谁知二皇子人虽然小,脚步却飞快,左绕右绕,晏明轩在结构相似的宫墙间转得头昏眼花,眼看着二皇子转过一个拐角。
“你快点呀,慢死了!”
等他追过去,哪儿还有什么人。
晏明轩茫然四顾,不见二皇子和半个宫人的影子,两边都是青砖高筑的宫墙。他只能沿着墙继续往前走,希望能碰见内侍问一问,心里的担心更无需提。
这可是内宫啊,不当心迷路耽搁教授皇子也罢,跟陛下告罪便是,若是冲撞了哪位后妃,后果真是想都不敢想。
而在他没留意到的角落,两个小脑袋探出头。
“我们甩开跟着伺候的人这么算计太傅……”祁泽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你就放心吧,皇兄。”祁滨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条路沿着走下去,就是内务府了。我都打听好了,那个死太监这几天都在。死太监最烦没规矩的人了,太傅碰上他,还能有好果子吃?让他尝尝教训,以后看他敢跟父皇告我们的状?!”
晏明轩走到一座建筑前,不像是哪位娘娘的宫殿,倒像是个办公的地方,像是太医院或是内务府,他心下稍稍松了口气。
正门前的石鹤熠熠生辉。晏明轩见门开半扇,喘一口气,踩着石阶走进去,“……叨扰了,请问……”
前庭并没什么人,只有一女子背对着这边,背影纤细,缎发如墨,好像在踢毽子,一个人玩得挺开心。
“请问……”
那女子闻声回眸,晏明轩在一瞬间看清她的面容,登时如遭雷击。
“晚……晚心……怎么是你……”
宁晚心抓着毽子,疑惑地看着他。
“是了,你……他们说你害了病……我早该想到的,你穿的不是宫女的衣服,我该想到的……”晏明轩形容震惊,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拉宁晚心,却被躲开了。
宁晚心轻蹙秀眉,眼中满满都是不解,“你是谁?”
“我……”晏明轩大骇,“我是明轩啊,晚心,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明轩哥哥……”
“我不信你连我都不认得了……”晏明轩一把攥住宁晚心的手腕,“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替你父兄说话,可……可那种情况下,你兄长当廷拒接继任诏书,我当时……我真的不能啊……我实在是有苦衷的……”
“父……父兄……”宁晚心本欲挣开他,骤然听见“父兄”二字,心头猛跳,连挣扎也顾不上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头痛得像要炸开一样。
“我……我……父亲……兄长……”
“晚心,”晏明轩执起她的手,“你怎么了?你看我一眼,晚心!”
“你……”晏明轩激动之下力气很大,宁晚心挣脱不能,单手撑着自己发昏的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字,“晏……明轩……”
“晚心?你记得我了,你想起我了?是不是?”晏明轩眼睛一亮,“我知你是被迫嫁给太监,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对不对?你不愿意,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
一道阴沉的声音传来。
晏明轩一怔,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殿门口站着一人,身材瘦高,着一套得体的内监服饰,式样却跟旁的小内监大不相同。
他五官俊美,皮肤却显出一种脆弱的白皙来,就那般看过来,给人的感觉阴郁扭曲,明明是春日里,阳光晴好,晏明轩生生被他瞧出一背的冷汗。
“你是……”晏明轩愕然。
魏澜却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冷笑道:“杂家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晏明轩下意识松开了对宁晚心的桎梏,魏澜却再进一步,咄咄逼人,声音里的恶意像淬毒的针,“是写折子接着上告已经埋进土里的宁氏族人一状?还是再一次踩着你恩师的家人飞黄腾达?”
“人太贪心可不是好事,你是嫌沾着人血的官位做的还不够大吗?”
“你说是吗?探花郎。”
第11章别扭“那你凭什么觉着,姑娘装傻会告……
魏澜瞧着晏明轩落荒而逃的背影,冷笑一声,“不知所谓。”
他实在不敢相信,晏明轩这样的人,怎么还敢活着呢?
余光瞧见宁晚心还站在原地,攥着自己的手腕,头垂的低低的,看不清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