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那个孩子</h1>
殿外的宫女轻手轻脚地进来收拾, 将地上的碎片扫去, 再跪在地上用布抹干净, 很快地板上又光洁如新。
琴嬷嬷给永安公主换上新茶, 永安笑了一下。
“母后, 那赵燕娘如此蠢, 当着您的面, 都敢给雉娘上眼药,可想而知,雉娘和秀姨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儿臣就不明白,为何你还要给她脸面,不当场让人拖下去打板子。”
皇后嗔她一眼, 拍拍雉娘的手, “她到底是雉娘的姐姐,打了她的板子, 雉娘面上也无光, 再说你秀姨现在是她的母亲, 女之错, 母之过, 别人说起,会说你秀姨苛待原配之女。”
“难道就任由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皇后笑笑, 走回宝座,重新坐下。
殿外面, 太子和二皇子以及韩王世子和胥良川平晁求见, 太子走在最前面,一进殿中,先是和皇后行礼,再和永安公主见礼。
“皇姐许多日子未进宫,母后常常念叨,弟甚是想念,正好皇弟宏弟和良川也在,索性就一起过来。”
永安抚着腹部笑起来,“你们有心了。”
皇后笑着让他们都落座。
雉娘小心地望过去,先是瞧见自己的未婚夫,然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竟是天音寺中认识的小和尚忘尘。
原来他是韩王世子。
忘尘也看到了她,似乎已不见在寺中的羞涩,大方地朝她一笑,皇后瞧着他们的互动,惊讶地开口询问,“宏儿与雉娘认识?”
“不瞒皇婶,侄儿之前就是在渡古县的天音寺中清修,与赵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皇后了然,“本宫听你母妃提过,说是你要躲劫,她也不知你在何处,却不想是在渡古,也算是有缘。”
“正是,当日赵三小姐要去后山取水,碰见侄儿,让侄儿给她引路。”
皇后的眼眯了一下,问雉娘,“取水?赵家没有丫头吗?怎么让你去后山取水。”
雉娘轻声道,“当日,母…父亲的先夫人身边的婆子不得闲,二姐又扭了脚,先夫人听说天音寺后山的水十分的甘甜,便让臣女去后山取水,山路难走,臣女不识路,恰巧碰到韩王世子,请他带路。”
皇后脸色沉下来,永安也是忿忿不平,“哼,儿臣就说那董氏为人恶毒,谁家上山礼佛不带丫头的,偏让小姐去干活,分明是借机折磨雉娘,幸好她死得早,否则本宫真要好好的教训她一番不可。”
“阿弥陀佛,那董氏确实是十分的可恶,竟还让赵三小姐给赵二姐姐洗衣服,好在善恶终有报,皇姐,她已得到报应,也算是罪有应得。”
祁宏说完,双手合掌,又道一声阿弥陀佛。
皇后的脸色已经十分的不好看,雉娘对祁宏道谢,“当日多谢世子叫来监寺,臣女感激在心。”
胥良川冷清的目光一直定在她的身上,虽然知道她以前日子过得艰难,却不想从别人口中知道具体的情况,是如此的难受,仿佛心被揪在一起,使劲地拧着,又酸又痛。
皇后的神色渐渐恢复,看着一直注视着雉娘的胥良川,问琴嬷嬷,“琴姑,你方才说良川年前就要满二十五,不知是哪一日。”
胥良川听到起身回答,“禀娘娘,是腊月十八日。”
永安笑起来,“母后,可是又想成人好事?”
“就你知道本宫的心思,良川已快满二十五,想来不用本宫去催,胥家人也急着要娶孙媳进门,不如本宫来做个顺水人情,趁良川生辰之时,来个双喜临门。”
胥良川弯腰行着大礼,“谢皇后娘娘恩典。”
雉娘羞赧地低头,也跟着谢恩,永安捂着嘴笑。
殿外响起小太监的报名,永莲公主到。
永安挑了一下眉,笑意更深。
永莲公主轻移小步地进来,和皇后先行礼,再和殿中人一一见礼,等轮到雉娘时,她似被惊了一下,“想必这位就是赵三小姐吧,本宫听人说起过,说赵三小姐极似母后,这一瞧,果然长得相似。”
“见过永莲公主。”雉娘道。
“你不必多礼。”永莲公主虚扶一把,“本宫有心与你结交,在这宫中,自皇姐出嫁后,就本宫一个女儿,平日里甚是无趣,你与本宫年纪相仿,又是母后的外甥女,本宫往后会邀你进宫来说话,你可不要推辞。”
她脸色本就苍白,说话也轻柔,十足一个病美人。
“承蒙公主看得起,是臣女的荣幸。”
皇后垂着眸子喝茶,永安也闲闲地吃着点心。
二皇子祁舜开口,“二皇姐,赵家表姐马上就要出嫁,怕是以后要侍候公婆和相公,料理一大家子,哪有空能常来宫中陪你说话?”
永莲面色更白,似有些受伤般地望着雉娘,又不经意地看一眼胥良川,“倒是本宫强人所难,不知大公子和赵家小姐几时成亲?”
皇后放下杯子,淡淡地道,“方才本宫已经替他们拿了主意,腊月十八成亲,比晁哥儿和凤娘晚十天,今年喜事多,本宫心里高兴,等你们大婚,雉娘的嫁妆,就由本宫来出。”
雉娘立马谢恩,胥良川也站在她的身边,再次谢恩。
永莲公主看着他们俩,连地方都忘记挪,就那么呆呆地站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走到永安的旁边落坐。
永安意味深长地笑一下,揶揄她,“怎么?看到别人郎才女貌,你也起了心思,想嫁人不成?那可得让贤母妃好好替你选选,或是让父皇给你赐婚。”
“皇姐…莲儿不过是有些吃惊,你就来取笑莲儿。”
“说起来,莲儿的年纪也不小,可惜良川已经订亲,若不然,还真是好人选。”太子似不轻意地低声说着,永莲公主咬着唇,低下头去。
永安抬头,看了太子一眼,满脸的不赞同,太子似无所觉,一脸的惋惜。
太子的声音很轻,但胥良川前世几十年的静心养性,对于声音最为敏感,这些话一字不差地传到他的耳中,他的眸色冷了一下。
谢过恩后,雉娘回到原位,她本就是坐在永安公主的下座,现在那位置被永莲公主占据,琴嬷嬷对宫女使眼色,宫女立马又搬来一个春凳,放在永莲公主的下位。
雉娘对宫女感激一笑,侧坐着。
永莲转过头,朝她笑一笑,“赵三小姐真是好福气。”
“谢公主吉言。”
“这确实是你的福气,大公子才情卓绝,又是阁老独子,不知京中有多少世家贵女,羡慕赵三小姐的福气,她们想和大公子攀谈都不得其法,不知赵三小姐是如何与大公子相识的。”
雉娘羞涩地低头,“公主莫要取笑臣女,臣女和大公子并不相识,不过是进京时与胥老夫人同乘一船,老夫人常找臣女说话,进京后,胥家上门提亲,臣女和父母都吓一跳。”
永莲的脸又白了一下,“原来如此,赵三小姐运气真好。”
雉娘没接这话,只羞涩地将头垂得更低。
她和永莲公主,论气质,颇为相似,都是娇弱的女子,但是她比永莲多一分生气,加上她长得比永莲公主还要貌美,两人一比较,高下立判。
直到出德昌宫,雉娘还保持着娇羞低头的模样,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垂得发酸,胥良川与她一同出宫,看着她的样子,眼底闪过笑意。
待无人时,他轻咳一声,她抬起头来,小心地四下张望,见引路的太监走得远远的,道上只剩他们二人,这才直起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