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失眠的还有德昌宫的皇后娘娘,她一闭上眼,就出现雉娘的脸,还有凤娘燕娘的,交替着变来变去。
按柳叶所说,燕娘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可是那燕娘长得实在是丑,她的亲女儿永安公主,因为长得像陛下,谈不上美貌,但也不算是丑,只能说是普通。
燕娘的长相,怎么看也不像是她和陛下能生出来的孩子,那雉娘倒是像她,却也像赵夫人,究竟谁才是当年那个孩子。
她坐起身,乌幕般的发散在肩上,祁帝迷糊间见她起身,咕嘟一声,“怎么还不睡?”
“陛下,臣妾吵着您了,您睡吧,臣妾有些口干,下去喝口水。”
“嗯。”祁帝应着,又睡过去。
皇后蹑手蹑脚下地,守夜的宫女轻声地问道,“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无事。”
她披上斗篷轻声打开门,悄悄地站在外面,冷风寒气,让人一下子清醒过来,皎月当空,清辉如银,细细地撒在地上。
宫女哪里敢睡,起身悄悄地跟在后面,琴嬷嬷听声出来,见到她,吃了一大惊,“娘娘,夜寒霜冷,您怎么在外面?”
“睡不着而已,你去将芳姑唤来。”
“是。”琴嬷嬷退下去。
芳嬷嬷是皇后娘娘在祝王府里的心腹,娘娘的很多事情都是吩咐她去做的,她和琴嬷嬷各司其职,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倒也相安无事。
很快,芳嬷嬷就赶过来,跪在地上,皇后挥手让其它人都退下,慢慢地走到园子里,芳嬷嬷弯着腰跟上。
“芳姑,此事本宫需要你亲自去办,你去一趟渡古县,查清楚赵家那原配的事情,还有赵家三位姑娘的所有事情,从小到大,一桩一件都要清清楚楚,另外,顺路将临洲的方大儒请上京,本宫有话要问他。”
“奴婢遵命,娘娘,奴婢今夜就启程。”
“好,带上令牌,自己挑几名御卫,路上多加小心。”
“谢娘娘,奴婢定当不辱使命,万死不辞。”
芳嬷嬷消失在夜色中,皇后才慢慢地回去,殿内,祁帝依然熟睡,她轻手轻脚地爬到里面,躺在他的身边,他翻了一个身,侧身向外,眼睛似是睁开一下,又紧紧闭上。
这注定是一个无人安睡的夜晚,宫外的阁老府,胥良川听完许雳的话,陷入沉思,前世里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皇后一直都是常远侯府的庶女,从未改变,也没有听说过她生母是谁。
按许雳查探的事情来看,皇后的生母是常远侯的原配,嫡长女变成庶长女,皇后自己应该并不知情,究竟是梅郡主的意思,还是常远侯恼羞成怒将她由嫡变庶,这些暂且不知。
梅郡主性子霸道,前世里,新帝登基后,平家依旧受宠,只不过梅郡主却无福消受,很快病逝,还有她的亲生女儿,听说一生无所出,最后还被夫家休弃,连祖坟都进不了,皇后娘娘也没有去为妹妹讨公道,只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不宜插手。
如今来这么一出,那这些就能解释得通,皇后必是后来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所以才会对梅郡主所生的女儿不闻不问。
他长指轻轻地叩着桌面,许是因为自己重活一世的缘故,今生的很多事情都提前发生。
屋里子只有他一人,烛火将他的影子映在墙上,他看得有些入神,突然外面有人敲门,他起身开门,胥老夫人慈祥的笑脸就露出来,“我听许敢说你还在书房,过来一看灯还亮着,果然如此。”
胥良川将祖母搀进书房同,“天寒地冻的,祖母为何此时还未歇下?”
“哎呀,人老失觉,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你何时生个重孙子给我带,我白天带孩子累了,夜里自然就睡得香。”
胥老夫人唉声叹气,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瞄自己的孙儿。
胥良川扶她坐下,“祖母,你院子里的那些腊梅是不是开了,你若是嫌白天无趣,不如请一些人来陪你说话,赏赏梅花,或许夜里就能睡得好。”
“也是,那我明日就下帖子,让方家蔡家赵家的几位姑娘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她装模作样的说着,让孙子扶她回去睡觉,胥良川默不作声地送她回去。
一回到自己的院子,等孙子走后,胥老夫人就来了精神,让人将儿媳叫来,胥夫人听到婆母有请,也不管是什么时辰,急火火地就来了。
“娘,这么晚你唤我何事?”
“来,坐吧。”老夫人招呼她,笑眯眯地道,“川哥儿马上就要满二十五,终身大事也该打算起来,他不知有没有和你提过?”
“倒是提过,说是瞧上什么人,让我过阵子就去提亲,却又没有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只说出身不太高。”
胥老夫人一拍大腿,爽快大笑,“这就对了,是有这么个姑娘,是我先瞧上的,再让川哥儿掌眼,川哥儿估计还算满意,才会和你这么一说。”
“原来是婆母看中的,那这姑娘人品定然不错,出身低些无所谓,当年儿媳还不是一个九品小官之女,也是婆母和夫君抬爱,从未计较过。”
“咱们家,娶媳不讲出身,高门大户家的小姐虽好,但胥家历来不结高亲,祖训虽无言明,历任主母却口口相传,世家小姐不太适合清贵人家,这次我们就不请京中的姑娘,只请陪我上京的那几位,那姑娘也在其中,想来你心中可能有数,我打算下帖子,将人请来做客,到时候你也瞧瞧,看看是不是有眼缘。”
胥夫人满口同意,询问何时宴请,她好早做准备。
“宜早不宜迟,我明日下帖子,让她们后日上门,不是我夸口,你应该会满意的,你不是最爱颜色出众的姑娘,她可是万里挑一的好相貌。”
“真的吗?”胥夫人眼前一亮,她就爱长得好看的姑娘,以前方家似乎透露过有那么个意思,但她觉得方大小姐端庄有余,美貌不足,加上川哥儿也没有心思,索性含糊着,没有将话说死。
若真像婆母说的娶个绝色的儿媳,便是天天在家里见着,也让人心情愉悦。
她对这姑娘越发的期待起来。
等到那一日,姑娘们上门,她一眼就瞧出谁是婆母和儿子都中意的姑娘。
那姑娘是随赵家县主一起来的,身着桃粉色的衣裙,外面罩着碧蓝的斗篷,头上仅一根簪子,比不上其它几人满头的珠翠还有繁复的衣裙,在一众姑娘中是最不起眼的打扮,却因着本身的好相貌,让人一打眼就能瞧见她。
白嫩的小脸儿,桃瓣似的小嘴,水雾般盈盈的眸子,仿佛还带着露气一般,就那么望过来,看得人心里像被挠了一下,又痒又酥。
胥夫人不由得想拍手称赞,这姑娘真美,美得毫不张扬,却让人满心怜爱。
赵凤娘自然是第一个和胥老夫人见礼的,顺便介绍自己的两位妹妹,胥夫人近看雉娘,一看更加移不开眼,皮肤好得就像水豆腐一般,仿佛一掐就会出水,她心里越发的满意。
雉娘大方地朝她行礼,任由她打量。
燕娘哪里甘愿落后,挤到胥夫人的跟前,胥夫人吓一跳,瞧清她的长相,又吓一跳。
然后方家和蔡家的两位姑娘上前行礼,胥夫人已恢复常色,将她们引去内院。
胥老夫人的屋子里早就烧好地龙,暖烘烘的,那几盆腊梅被摆放在门口,一进门便能闻到淡雅的香气。
姑娘们解下斗篷,让下人们挂好,然后依次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