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看见一位太医被她的心腹宫女扯着胳膊往这边跑,那太医看上去年岁不大,估计平时连问诊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如今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资历?
骊贵妃赶紧将人带进屋。
门推开的前一刻,姬无镜顺手将堆在顾见骊膝上的裙子放下来,几层裙子垂落下来,掩起顾见骊的小腿。
“太医终于过来了……”骊贵妃看见姬无镜蹲在顾见骊面前吓了一跳。她一直守在外面,姬无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是从哪儿进来的?
看见姬无镜,年轻的太医也愣了一下,硬着头皮提着药匣往前走。
“东西留下,人滚出去。”姬无镜说。
小太医巴不得呢。他赶紧将背在右肩上的笨重药匣放在地上,撒腿往外跑。
骊贵妃看着太医跑走的背影,心急如焚,抱怨:“怎么赶走了?好不容易才有太医过来啊!虽然他看上去年轻、资历不太够。但是到底能管些用处啊!”
姬无镜没搭理她,重新将顾见骊的裙子掀开。他推开药匣盖子,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液倒在掌中。
顾见骊也跟着扫了一眼药匣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警惕地看向姬无镜。
姬无镜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无语地说:“不扎针。”
顾见骊莫名松了口气。
姬无镜将掌心的药液揉在顾见骊肿起来的小腿。
“疼!”顾见骊闭上眼睛。
“疼?”姬无镜嗤笑了一声,声调略闷。
顾见骊感受了一下,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她先睁开一只眼悄悄去看,再睁开另外一只眼睛。小腿上凉凉的,还有些发麻,竟没有先前那么疼。她抿起唇,不吭声了。
姬无镜不紧不慢地抽出药匣里的帕子擦了残留在掌心的药液,漫不经心地说:“早前就想敲断你的腿,这下自己摔断了。不错啊,真给叔叔省事。贴心的好孩子。”
他拖长腔调,怎么听怎么一副幸灾乐祸的调调。
骊贵妃在一旁担忧地望着。
顾见骊不爱听,拧起眉。
姬无镜偏偏还要继续说,他一边将手搭在顾见骊的小腿上,摸着她小腿肿起来的地方,一边说:“不过到底不是我敲的,不成,把另外一条也敲了才行。”
姬无镜另一只手也搭在她的小腿上。
“说吧。拿什么敲,锤子啊,砖石啊,还是刀柄。还是干脆我直接上手掰断。”
顾见骊瞪了他一眼,气恼地说:“你把太医赶走不说,还……啊——”
顾见骊听见清脆的声响钻进耳朵,让她顿时头皮发麻。这声音和当初她从楼上摔下时骨裂之音一模一样。姬无镜真的直接上手把她另外一条腿也掰断了?
剧烈的疼痛让顾见骊一下子哭出来,疼得她大喊大叫胡乱去推姬无镜。姬无镜懒懒散散地蹲在面前,偏偏顾见骊怎么用力去推也不能将他推开半分,气得她推不开,就抬腿去踢,一脚又一脚。
没多久,顾见骊的动作忽然一停,沾着泪的眼睛迷茫去看踹在姬无镜胸膛的右小腿。右小腿光洁完好,一点都不疼。她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左小腿,后知后觉明白姬无镜没掰断她的另一条腿,而是将她左腿折断的骨头归位。
她慢吞吞地抬起眼,看向姬无镜。眼泪吧嗒吧啦地掉。
姬无镜黑着脸,用力抹去沾在她眼睫上的泪。他那么用力,擦得顾见骊眼睛都疼了。顾见骊听见他阴森森地说:“顾见骊,你有病啊。”
顾见骊讪讪将右小腿收回来。无处可逃的窘迫压得她低着头,可又忍不住偷偷抬起头去看姬无镜的表情,不曾想正撞上他的目光,被他抓个正着,顾见骊迅速低下头。
腿上还是疼,疼痛一抽一抽的,难捱得很。眼泪一时不休,打湿堆在膝上的绫罗裙。
“可是还是很疼嘛……”顾见骊委屈地哭着说。她慢慢抬起手,双手捂住脸。遮住不够体面文雅的哭态。
姬无镜阴阳怪气地说:“敲晕就不疼了。”
顾见骊身子颤了颤,使劲儿摇头。
骗人,敲的时候也很疼。而且一旦没敲昏岂不是要尝两种疼。
姬无镜随意笑了一下,从药匣里拿出两块木板和白棉布,将两块木板一左一右搭在顾见骊的左小腿上。
顾见骊的小腿一直很疼,当有东西碰上时更疼了。偏偏姬无镜还要将两块木板往里逐渐挤压。
疼。她从来没有尝过的疼。
“见骊,忍一忍,再忍一忍。”骊贵妃心疼得落泪,蹲在顾见骊一侧握住她的手。她恨不得自己替顾见骊疼。
一滴血落在姬无镜的手背,姬无镜的动作一顿,抬眼去看顾见骊。她咬破了唇,鲜血将她发白的唇染成艳丽的红。
姬无镜他阴着脸,舔去手背上的血珠儿,拿起棉布将两块木板一圈一圈缠束。他说:“顾见骊,你还知道疼啊?多拖一天能死?”
顾见骊想说话,一张口却是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胡乱一抓,抓住了姬无镜的手,也不多想,止痛一般地紧紧攥着。
姬无镜没挣脱开,右手单手仔细缠着棉布。虽然会很疼,可必须要紧紧缠缚才能让骨头长好。缠到最后,那捆白棉布还剩很长一段。姬无镜看一眼被顾见骊握住的左手,收回视线。
一直注意着的骊贵妃转过身从药匣里拿了剪子,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一幕,因意外而懵怔着。
姬无镜两膝一高一低,此时低处的膝抵在地面,单膝而跪,弯腰凑过去,面无表情地用牙齿将棉布撕断。
顾见骊反应过来,讪讪松了手。
骊贵妃眸色微闪,多看了姬无镜一眼,她也来不及多想,关切着顾见骊的状况。
过了两刻钟,药效起了作用,顾见骊腿上的疼痛稍微缓解了些。
顾见骊刚仰起脸望向姬无镜,姬无镜弯下腰来,一手搭在顾见骊的腰上,一手从她膝下穿过,将她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