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镜了然。他忽然用力一拉,将顾见骊拉到面前来。顾见骊一惊,下意识地将手抵在姬无镜的胸前,才免得整个身子栽进姬无镜怀里去。
……他会不会不高兴她这样躲避他?正是求人办事儿的时候呢。顾见骊抵在姬无镜胸前的手有些发软。
姬无镜凑近顾见骊的脸,近距离地瞧着她这双眼睛,问:“叔叔好不好?”
顾见骊的心忽然跳快了两下。
“好……”她点头,额头却与姬无镜相碰。忽觉得尴尬,她悄悄侧开脸。
姬无镜低声笑起,挑起一绺儿顾见骊的头发缠在指上玩,他慢悠悠地问:“叔叔好反过来怎么念?”
顾见骊知道他又是在故意戏弄她。可谁让这回是她主动凑上去让人家戏弄呢?
“好叔叔……”顾见骊双颊有些发热,声若蚊蝇。
“乖孩子。”姬无镜心满意足地摸了摸她的头。
姬无镜觉得再戏弄下去,小姑娘说不定要哭出来。他终于松开了顾见骊,上半身向后退开些距离,换了寻常语气,道:“带我去看看。”
“什么?”顾见骊重新抬起头望向姬无镜,有些懵懵的。
姬无镜瞧着顾见骊脸上的红晕,怔了怔。
顾见骊却已经反映了过来,她匆匆起身,说:“好,我这就带你去看。”
她将姬无镜扶下床,又帮他穿了鞋子,扶着他出去的路上小声将事情经过说了。
陈景善的尸体被放置在柴房里,他带过来的小厮蹲在一旁,吓得尿了裤子。
顾见骊扶着姬无镜过来时,顾敬元正好过来。顾敬元看着自己娇小的女儿扶着那么高的姬无镜,心里顿觉不舒服。——这么高的一个人压在顾见骊的肩上那得多重!
姬无镜看着地上的无头尸,“啧”了一声,他撩起眼皮看向顾敬元的目光十分嫌弃,道:“这伤口也太丑了。”
顾敬元冷梆梆地说:“砍死不就行了,哪那么多毛病!”
“这伤口丑得根本不像我的手段,这尸体抬回玄镜门,那些小东西们要笑话我技艺退步。”姬无镜慢悠悠地说着。
顾敬元觉得十分无语。杀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姬无镜杀过很多人,顾敬元也杀过很多人。可与姬无镜不同,顾敬元杀的人都是在战场上,长刀横扫。
姬无镜说的话听得顾见骊心惊胆战的。这……杀人还要讲究技艺的?
姬无镜无意间瞥了顾见骊一眼,瞧见她脸上可爱的红晕不见了,反而发白。
被尸体吓的?
姬无镜忽地想起这小姑娘上次杀了人后整个人都傻了的憨懵模样来。
“不好看,不看了,走。”姬无镜说。
顾见骊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急忙点头扶着姬无镜匆匆走出柴房。
长生习惯了跟在姬无镜身后,不管姬无镜去哪儿,他都像一道影子一样跟着,只不过很保持一段距离。姬无镜进入屋,他就在门外候着。姬无镜和顾见骊从柴房出来,经过长生身边的时候,姬无镜随手一指,吩咐:“录名字的时候记你杀的。”
他又随口抱怨了一句:“太丑了。”
简直是辱了他的美名。
“是!”长生应下。
顾见骊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可是下一瞬,她忽然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她不放心地问:“可是那个小厮……”
长生拍了拍胸脯,说:“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到了我们玄镜门手中,活人啊,会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顾见骊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越发觉得这个玄镜门,实在是太可怕了!
顾见骊扶着姬无镜回房时,季夏已经将饭菜摆好了。姬无镜没吃早膳,可眼下马上就是用午饭的时辰,他这倒是两顿饭一起吃。
季夏一早就将鱼切成段备好,准备午饭时炖鱼。她趁着顾见骊和姬无镜去柴房的功夫,手脚麻利地将鱼炖了。
姬无镜吃了东西,又开始犯困。不仅是犯困,还恨疲惫。这是他两次故意咳血留下的体虚。
顾见骊扶着姬无镜上了床休息。
“用完膳的时候我叫你。”顾见骊说。
姬无镜“嗯”了一声。
顾见骊担心吵着姬无镜,拨弄了两下火盆里的炭火,让屋子里暖融融的,便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她记挂着姬星澜和姬星漏两个孩子,跑去隔壁的房间,发现顾川正带着他们玩。在两个孩子面前,顾川像个小大人一样,倒也能承担得起照看两个小家伙的责任。
顾见骊想了想,又去姐姐的房间翻了翻药,姐姐抽屉里的药果然见了底。她给了季夏银子,让季夏往药铺跑一趟,再给姐姐抓一副调养身子的补药,每日晚上,给姐姐熬一碗喝下。顾见骊没有生产过,可也知道小月子也是要好好调养的。
顾见骊知道姬无镜醒来必然要沐浴解乏,又吩咐了长生算着时辰烧热水。
她最后又去了陶氏屋中,和陶氏一起缝制春衣。过了年,离天暖也就不远了。
姬无镜又睡了一下午,顾见骊还没来叫他,他自己醒了过来。顾见骊猜得不错,姬无镜醒来便要去洗澡。
如今住的这个院子虽比之前那个小院大了许多,可到底只是个农家院,屋子里没有地方辟个浴间。所以单独将一个屋子收拾出来,做一家人公用的沐浴间。
顾见骊让长生将洗澡水兑好,搀扶着姬无镜出了屋子,走在外面,冬日夜晚的凉风一吹,怪冷的。顾见骊扶着姬无镜进了水汽氤氲的沐浴间,立刻感觉到了通体舒畅的温暖。
“什么味道?”姬无镜问。
“长生在水里加了药。他说你以前也用过的。”
姬无镜望了一眼浴桶里的水,也没再说什么。他低下头解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