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剑倏地碎成水雾,在唐乐山眼前消散,他似乎有了答案,未等开口,邢涟倒是抢先道:你怎么在这。
魔修:好久不见。
唐乐山:
原来是认出了邢涟。
唐乐山最后一次见韩磬,就是在结界破损,三界混战的时候,之后再也没有韩磬的下落,他也没想着打听。
这会儿故人重逢,他不是曾经的他,韩磬也不是曾经的韩磬,当真物是人非。
木乃伊旁若无人地掰下灰袍子的手掌啃,骨头被嚼碎的嘎吱声在寂静的深夜无比清晰。
几人相顾无言,唐乐山正准备拉着邢涟走,韩磬却扭头对着木乃伊:别吃了,不认识他了吗?你以前,可是对他很有兴趣的。
唐乐山和邢涟对视一眼,同时将目光落在木乃伊身上。
只见对方在韩磬的讥讽中顿住,思索了片刻,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拖着手里的残肢跑了。
唐乐山:
邢涟:
很意外吗?韩磬远远地看着他们,放下兜帽,露出惨白的一张脸。
他原本的长相是符合传统审美的周正清俊,看起来一身正气。现如今他的气质大不一样,眉宇之间总有股说不清的邪魅,让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我以为你把他宰了。
邢涟上前半步,挡住唐乐山。
本来是那么打算的。
韩磬道:你知道曹澈在丹阳谷拿多少人炼丹吗?三百一十六人。他成为丹阳谷的长老才不到八百年,如果我轻易杀了他,那死于他手下的三一十六条冤魂,要找谁去伸冤?
说到这里,他森森冷笑:所以我把他炼了,不老不死,不人不鬼。
而且每隔几日就要承受剥皮抽筋之苦,粉身碎骨之痛,只有生啖魔修或者魔族的血肉才能缓解。
但这个没必要让邢涟知道。
唐乐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禁不住斜眸瞟了眼邢涟。
某种意义上说,韩磬走上了阿涟的老路。
性子并不相同的人,却有了相似的命运。
很庆幸,阿涟逃出了魔掌。
很遗憾,他没能帮到韩磬。
唐乐山心里五味杂陈,却冷不防听韩磬问:唐乐山呢?
尽管叙旧的场景有点特殊,但邢涟一改往日对韩磬的敌意,站在原地道:他没来。
哦。韩磬似乎略有失望,从怀里掏出两颗黑乎乎的东西,剥了皮,塞进嘴里。
我一直想告诉他,他说的好死不如赖活着,话糙理不糙。他炒的栗子,也很甜。既然遇到了你,你回去帮我谢谢他。
唐乐山这下惊悚了,糖炒栗子!他当年送韩磬的那一包!
三百多年高寿的栗子,那还能吃了吗!
唐乐山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往邢涟背后缩了缩,不忍直视。
邢涟感觉到唐乐山的动作,微微勾唇,对韩磬说道:以后有机会,你还是当面谢谢他。
希望吧。韩磬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们此次来人界,是为了落泉山灵气枯竭一事吗?
邢涟:你也知道?
韩磬摇头:我只是猜到修真界会派人来,是该好好查查。
说着,他顿了一下,转而问道:丹阳谷现在如何?
邢涟似乎格外有耐心,如实回答道:丹阳谷在混战中损失惨重,又因为牵涉到散修一事中,战后就请罪避世,该处理的处理了,活着的,也不在世间走动。
修真界惊天动地地处理了一大批人物,有不少是丹阳谷的人,它就算不避世,也再难在修真界立足。
呵。韩磬又是冷笑。
丹阳谷在几大门派里最弱,掌门虽贪功冒进,但背后没有助力,是掀不起这么大波澜的。韩磬低声说道,逆天提高修为的丹药,同时也是害人害己的毒药,丹阳谷跟人界互通有无,为何多年都无人发觉?
他早已不是修真界的人,甚至还上了修真界的通缉令。言尽于此,他只希望邢涟回去带话,唐乐山能思虑一二。
于是话音落下,韩磬重新戴上兜帽,不等邢涟应答,就飞身窜上半空:
对唐乐山好一点,这世上,谁都不及他。
话音还在回响,人影已消失在苍穹。
而留在原处的唐乐山:
被韩磬夸了,还挺惭愧的。
韩磬做魔修做得还挺成功的啊,唐乐山没话找话道,得有分神的修为了吧?
魔修不是正统修士,不讲究正经传承,只要能提高修为,他们可以不择手段。
所以修士一旦入魔,如果侥幸逃过修真界的猎捕,修为便一日千里。
不必介怀,邢涟似乎知晓唐乐山的心思,他走上歧途,不是受你所害。你已经尽到你的义务,多次提醒过他。
被人理解的感觉,让唐乐山顿觉暖意,尤其对方还是邢涟,暖意无限扩大,马上占满了胸腔。
他不能放任自己动心,正色道:韩磬说的不无道理,表面上,当年的问题是解决了,但韩磬能想到的,仙尊说不定也能想到。看来想知道真相,还是要查清灵气枯竭的根本原因。
嗯。邢涟却说道,师兄,你还记得,你说过要跟我一起隐居闭关吗?
无端提起往事,唐乐山一顿,思路没跟上。
是说过。
他想起来了。
邢涟笑了笑,在夜色中凝视唐乐山:那话还算数吗?
唐乐山:
想到跟邢涟两个人日夜相对,他差点心猿意马。
但他及时绷住了心态和表情,人间清醒道:算数。但是得等我摆脱现在的身份,你也得摘掉身上的枷锁。
否则两人一个是无双派的老祖宗,一个是凌云宗的囚犯,想一起闭关,谈何容易。
可邢涟却笑得释然,像是得到了某种承诺:师兄,说话要算话。
唐乐山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可邢涟却说起正事:天亮我们就回去吧,别让师尊和宏师兄担心。
嗯。唐乐山点点头,认为刚刚的感觉是错觉。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如约回了凌云宗分部。
见到他们,宏焰明显如释重负,昨晚他尽管喝多了,但是对面那人两诡异的伤感气氛,他还是有所察觉的。
师兄弟吵个架而已,应该是和好了吧。
上官筝却不是滋味,大徒弟还在长青宫里躺着呢!
奈何老祖宗在,她敢怒不敢言。
倒是唐乐山想起这茬,偷偷问邢涟:你跟师尊都下山了,我怎么办?
邢涟心安理得道:大鹏看着你啊。
哈?它就是只鸟!唐乐山抗议。
邢涟却淡淡一笑:别小看大鹏,它吐一口火,师尊的茅屋都烧掉半扇。而且长青宫的禁制,谁都进不去,安心。
两人用密语交流,外人虽听不见,但观其表情,却有细微变化。
上官筝气不打一处来,也不跟老祖宗请示了,直接整装出发,带他们去了落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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