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青咬了咬牙,一展大旗,令士兵吹向号角,镇定军心,大喝着让所有人不要慌乱。
“丫头,出来!”
齐禅声音虽急,却无比镇定,全无了平时的不正经,将傅成璧从轿中接出来,护在身后。
刺鼻的焦味弥漫,黑烟滚滚,冰水难侵。
是火油!
从远方投掷过来的火油瓶,流星落地,四溅热油,火焰几乎侵吞着浅雪,霎时间平野上烧起了熊熊烈火。
紧随而至的还有一波又一波密雨似的乱箭!
齐禅喝吼一声,现下情势之凶险,几乎能在顷刻间要人性命,不得不令人分散开后退。
他护送傅成璧一路撤出射程和火场。
或许是有了昏昏,才让傅成璧能在这样形势危急的关头还能保持着镇静和理智。她不敢有丝毫差错,按照齐禅的指示跑出滚滚火焰之中。
待停下来回望时,前后阵形已经完全被分割开来,身边仅散落着十几个士兵,齐禅横剑挡在她的面前。
昏昏被吓得不轻,一直哭个不停。傅成璧低头去贴住他的小脸,清亮的哭声几乎慑住了她的心魂。
方才在烈火与乱箭中穿梭,傅成璧都不曾害怕,可听见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别怕。”她冰凉的唇贴到昏昏的额头上,“为霖不怕……我在……”
她不住地喘着气,咬牙将裙裾撕扯下来,将他牢牢系在身上。
冲天的火势熏得傅成璧眼睛发酸,火场前方喊杀、兵戈交接之声不绝于耳。
必是一场恶战。
再想冲过去汇合已经不可能,齐禅只能先保护傅成璧和昏昏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正当齐禅四处巡视时,左右两翼突然放了数枚冷箭。他反应迅捷,瞬间将飞来暗箭尽数斩落!
一波一波乱箭压阵,左右飞奔而出了数不胜数的骑兵,为首之人乃大将军庞杰,面如恶鬼,兵马铿锵。
士兵持锋锐,教他们压得哗啦啦地后退,稀稀疏疏,将齐禅与傅成璧围挡中间。
庞杰玩着缰绳,俯身悠悠地打量着中央的齐禅和傅成璧。
相比于庞杰的游刃有余,接二连三的消耗令齐禅颇显疲态,他此时气喘如牛,精力已是大不支。
庞杰没有在意他,转而看向傅成璧,冷冷地笑道:“不要再负隅顽抗了!郡主,我等不想对你动粗,和你的儿子一起跟本将军回去面见皇上,你身边的人或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傅成璧没有办法忽略他的目光,湿冷得如毒蛇一般,黏着在她的身上。准确来说,他在盯着傅为霖。
数件意外并发,到如斯地步,傅成璧终于知道李元钧要做甚么了。她吓得唇不停地哆嗦,脸已经惨白。
他是要杀她的儿子,要段崇死,要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齐禅见她三魂不见七魄,一下捉住她的胳膊,喝道:“傅成璧!别怕,师父在这儿,谁都伤不了你!你听我的,跑!”
傅成璧反而将昏昏推到齐禅的怀中,齐禅下意识去接。傅成璧又将手腕间的金铰丝交给了齐禅,她声音有些发抖,可是眼睛里一片清明。
“师父,你信不信我?”
“我信!我信!”齐禅说完又有些慌了,“不,我不信!你得信我!”
傅成璧压低了声音,“我晓得你师父也会傀儡术,就像单九震那样……用金铰丝拦住他们的去路……”
“一起!”
“捉不到人,他不会甘休的!”傅成璧眼底涌动着微澜,“师父,就当我求你!你一定要信我,一定先带昏昏走!”
齐禅整个人都空了,心疼得几乎麻木。他自己绝对做不出这样的选择,可傅成璧第一次开口求他,如此信誓旦旦,给了他唯一的选择。
齐禅握住镯子,将昏昏抱紧,灰白的眼轮通红,低声说:“丫头,你别骗师父。你要是出了事,师父对不起寄愁,对不起老侯爷和姜阳,下一辈子就要做猪狗,做畜生……!”
“我不骗你。”她面如沉水,承诺道。
“好!”齐禅长哨一声,紧接着从前方烈焰中奔腾出来一匹骏马,速度迅猛,无人能拦。
一个翻身上马,齐禅目视庞杰,红得似能滴血的眼睛里充斥着挑衅,长剑作挽,套住金铰丝,冲着墨黑的后方飞奔而去。
庞杰看他们困兽犹斗,哼笑一声,“给我追!”
余下残兵正准备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为齐禅争取更多的时间。傅成璧却当机立断,下令道:“降。”
士兵大惊,纷纷喝道:“万万不可!我等愿为郡主而死!”
庞杰哼道:“郡主够识时务,你们又何必再做无谓的牺牲呢?”
“降。”傅成璧再次下令。
这群士兵愤怒得脸色铁青,最终将兵刃放下,一队叛军上前将他们押住。大周军士铁定下的规矩,不准临阵杀降。无论是谁治军,都要遵守这条铁令,就算庞杰再卑鄙,也不想落成个杀降的鼠辈。
傅成璧昂起头,目光雪亮,问道:“敢问可是庞杰庞将军?”
“正是末将。”
“是李元钧要你来的?”
庞杰朝东方一拱手,敬道:“皇上赠我三道锦囊妙计,要末将来请郡主以及……您的儿子回京。”他蔑笑一声说:“不过皇上高估了尔等,仅仅用了两计,你们就已是溃不成军。”
“你就没问过他为何要擒我?”傅成璧说这话的时候,指尖已经微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