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三郡过龙门,李元钧受命前去监战。
傅成璧不知他做了怎样的谋划,但大管家的人选不是她的兄长,而是另外一个人。傅成璧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元钧拿住西三郡和雁门关为筹码,要挟傅谨之同意他和成璧的婚事。
由于这个原因,傅谨之咬定牙关不肯同意。
傅成璧却还以为是哥哥不肯通融,百般恳求,又同他说过一些伤人的话,向哥哥表明她是铁了心要嫁给李元钧。
傅谨之不忍她难过,最终点头成全。
按照约定,李元钧迎娶傅成璧为妃后,府上姬妾尽数遣散。唯留下了侧妃向倚竹。向倚竹一向端庄贤淑,对待她似乎谈不上喜欢,可两人之间一直并无争斗就是。
往后的两年,傅成璧与李元钧修琴瑟之好,如胶似漆,缠绵恩爱。
李元钧不是少年公子,千机门磨练出压抑隐忍的性情,也让他的情绪鲜少有波澜的时候。
可傅成璧却不一样。就算没有傅谨之,没有傅家,单单是她自己,年轻又新鲜,性子里天生养就了一股媚劲儿,月牙弯弯的眼睛跟有钩子似的。
无论做甚么,李元钧都能轻易感受到这个女孩子是真得喜欢他,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放心地卸掉一切伪装和防备。
在她面前,李元钧常三魂七魄都不在本体,对情欲之事索求得更狠。
议政大臣家中添了个小儿子,摆满月宴,李元钧亲临赏赐,席间抱了一会儿那孩子,发觉心底某处被戳动了一下,开始想要些甚么。
到了晚上,他亲吻着傅成璧发汗的鬓角,哄她再承欢一回,她可怜兮兮地揪着被角摇头,说甚么也不肯了。
李元钧发笑,放过了她,手寻着抚摸上傅成璧淋漓湿腻的小腹,沉吟半晌,终于认定了一件事。
“你也给本王生个小世子罢。”
这个孩子在是傅谨之的外甥之前,会先是他李元钧的儿子。
日后,他的皇位就传给他。
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一半,文宣帝病重殡天,临死前将江山托付给了李元钧。
他登基为帝,也封了傅成璧为后。
李元钧当上皇帝,自然也免不了宫中大选。因为这件事,她头一次跟李元钧闹脾气,连日不肯见他。但凡皇上要宠爱谁,哪一个女人敢说不?偏偏她就敢。
想来是他对傅成璧太过宽容,才养得她如此放肆。
当时傅谨之正好入京参拜新皇、朝觐述职。傅成璧应当是求了他甚么,才让傅谨之在选秀一事上多加干涉,这令李元钧龙颜不悦,顺势冷落了傅成璧一段时间,算作警告。
这事没多久,探子就来报,说是段崇不知何时获得了傅谨之的青睐,成了他的门客,干涉后宫大选一事就有他在参与。
先前李元钧为了皇位,没空出手来料理段崇,没想一转眼却见他攀附上傅谨之这棵大树。一方是手握重兵的将领,一方是持惊雷弓的剑客,联合起来,足以令李元钧心生芥蒂。
傅谨之回雁门关前,李元钧设宫宴践行,随之赴宴的果然有段崇。
李元钧第一次看到他和傅成璧在一起,就是在这场践行宴上。
傅成璧不胜酒力,于小景湖旁散步消醉,正好遇见段崇。她对段崇的认识仅限于此人曾在六扇门任魁君一职,行事出色,江湖上来的好人,但不是个好官,不太懂官场里的规矩。
文宣帝驾崩前曾取缔了六扇门,他也就此卸任。
原本两人是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可现在他成了哥哥身边的得力干将,傅成璧想拜托他好好照顾哥哥。
两个人在湖边交谈,他沉着张脸,回她:“在担心别人之前,皇后还是先担心自己罢。侯爷一走,没人能保护你。”
脾气挺臭的,真不是一般的臭。一般人都不敢这样跟她说话。
可傅成璧最擅长对付脾气臭的人。
他越板着个脸,傅成璧笑得就越灿然,到最后段崇撑不住脸皮,应下她所有的话就匆匆告辞了。
除了脾气不好,人还蛮好的。
所谓前世与段崇的寥寥数面,也仅限于此了。
可她不知道,这些都一点不落地传到了李元钧的耳中。
晚间他要她侍寝,傅成璧死活不愿意,她伤心于哥哥离京,也伤心于宫中选秀,此刻见到李元钧就觉得心乱如麻,任凭他怎么哄,傅成璧都闷头甚么话也不与他说。
李元钧全然不知,也全然不问缘由。
一想到白天她都肯与那条连自己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鹰犬亲近,李元钧就倍感耻辱。
强迫就此发生。傅成璧在他掌中尖叫、哭喊,瘫在他怀里委屈地哭泣,小脸皱成一团,眼里都是恐惧,李元钧无论如何都找不见以往情意绵绵的模样。
傅谨之出京镇守雁门关,门客段崇却未能随之同去,是因为践行宴上,李元钧对其青睐有加,决定重新成立六扇门,由段崇继续担任魁君一职。
他就像个潜伏在荆棘中的猎物一样,满腔愤怒又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狐狸露出尾巴的那一刻。
李元钧不同于段崇的地方就在这里。
两人同样千机门出身,所经历的一切都摧尽人性。
段崇是一心想要摆脱宿命,做出极大的努力去洗干净满身的秽孽。而李元钧不一样,他挣脱不了,就要拉着别人一起坠落深渊。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他即便愤怒,却还暗自期盼能见到傅成璧做出最不堪的事。他不相信,这世上不可能有人真这么干干净净,活着只为了一个单纯目的。
傅成璧的不堪,就能让他有足够的理由将其折毁、侮辱,然后完完全全留在身边。
都是有罪的人,谁也不要放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