桩桩件件都不难看出皇上对武安侯府的忌惮。
傅成璧在他眼中不是外甥女,更像是一枚棋子, 能够稳住傅谨之的棋子。
段崇知她聪明,若当真明白这一切,又不知该何等寒心。他不愿他的姑娘再为任何一件事欠上皇室一分一毫。
段崇爱怜地拥住她的纤腰,轻声道:“别难过,皇上准许我调动手下去西三郡,届时我将你的名字写在文书上,递交到吏部。如果皇上不同意,还有我和沈相在,就不必你亲自入宫了。”
傅成璧听言,只觉心团上涌动着一股暖流,更往他的怀中贴紧了一分。她眼眶中盈着点点泪珠,段崇也不知该说甚么话安慰才好,一时笨拙得很,只会将她往怀中再拢了拢。
窝在脚底下的昭昭见状炸了毛,尖锐地喵叫一声,伸出爪子抓挠着段崇的靴子和袍角,转眼间就教它挠出几根线来。
段崇不得不放开傅成璧,伸手去驱赶昭昭,谁料猫一扭脑袋就咬住他的手指。
咬得不重,更像是在闹着顽儿,但是眼神却很凶,似乎很介意段崇碰了自家主子,喵呜的声音中都带上警告的意味。
段崇想起当日教傅成璧咬过的地方,无奈地扬了扬眉,“这到底是谁教出的性子?”
不料傅成璧却笑道说:“在入京之前,都是哥哥在养。有时也会凶得很。”
“……”
段崇看着呲牙咧嘴的昭昭,可不是个好兆头。
……
调派人手的文书一经送至吏部,很快就有了批审,皇上准许傅成璧随行。拿到公文的时候,傅成璧还很诧异,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段崇向她解释说,是沈鸿儒去了大佛寺一趟,将此事告诉了惠贵妃。惠贵妃修书一封送到宫中,书信当中没有说是为了傅成璧的事,只是旁敲侧击地谈及人间情爱,也多是她近来修佛的心得。
皇上看了之后很有感触,吏部上奏后,他得知傅成璧欲顺道去雁门关探望兄长,没再多想就应了下来。
傅成璧听后,也不顾两人还在六扇门,周围时不时会有巡守的信鹰,眼睛弯着一下抱住段崇,高兴道:“真好,哥哥要是突然见到我,一定比我还要开心呢。”
说着,果真就巡来一队信鹰。他们眼看着两人身影相贴,怎敢多打扰?立刻调转方向,迅速往别处小跑而去。
段崇轻咳两声,左右看了两眼,将她从身上揪下来,“有人,这样不好。”
虽然之前两人已有过分的亲昵,但到底还没有成亲。他往日最是恣意,不将身外名放在心上,可如今却不得不考虑对傅成璧的影响。
傅成璧见状嘻嘻一笑,踮着脚搂住段崇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巧笑倩兮道:“有甚么不好的?又没别人看见。”见段崇还板着个脸,她抿了下唇,“你若不喜欢,我就不近你就是了。”
她欲抽身离去,却教段崇一把托住了腰,重新贴合上来。顷刻后,他才近乎别扭地说道:“……喜欢的。”
段崇耳上染了些颜色,低眸正瞧见她一脸坏意,才晓得又是她欲擒故纵的花招儿。
他声音肃上几分,“我看你是越来越放肆了。”
傅成璧笑道:“哪里敢?一切承蒙段大人指教,是伐?”
她愈发轻俏的话下一刻就教轻柔又深切的亲吻赌在口中。段崇的手指没入她檀乌的发丝,傅成璧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中近乎炙热的温暖,她攀着他的肩膀,不甘示弱地回应着。
她想告诉段崇,能够和他在一起,是她这辈子最有福气的事了。
……
吏部公文批复下来,很快乔守臣就率领一队人马启程往西三郡而去。
乔守臣虽然是皇上任命的钦差大臣,但他知道这场过龙门的戏,还得看段崇这个角儿唱得好不好。
他要走官道,按照行程,到达西三郡时必然已经入秋,刚巧能赶上过龙门。可若不提前派人摸一摸西三郡的水深,怕是一到任就得翻船。
故而,在他们出了京城以后,乔守臣就决定兵分两路,由段崇带领一小队人马先行赶路,争取能早一些到达西三郡,摸清楚此次参与过龙门的候选人。
段崇听命,将信鹰悉数留下保护乔守臣。他和齐禅、傅成璧三人带领一队官兵率先到达西三郡,届时再在鹤州郡和乔守臣汇合。
当初傅谨之赴任,从庐州一路赶到京城,虽路上已然多番顾念傅成璧,但他也不敢耽搁了入京的时间。那时傅成璧就吃了一路舟车劳顿的苦,以致于她对此有深深的恐惧。
只不过这回她心中挂念着兄长,也不觉得有多苦。更何况还有段崇在侧,他虽然木讷于言语,但若真照顾起人来却是无微不至。
加上齐禅常嚷嚷着要休马,哭天喊地叫累,他们常是白天才赶路、晚上休息,一路上赏着山川秀景,竟一日都未觉是难捱的。
如此走走停停数日,因多是走得近道,也没太耽搁行程,不出两个月,就已临近鹤州郡。
是夜,一行人马留宿仙客来。
齐禅往柜台上搁了一枚玉鲤鱼纹佩,掌柜的正掂量着,这厢段崇就往台上扣了一袋银子。他顺着抬头看去,眼睛一亮,立马就认出段崇来,“不知是段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齐禅不乐意了,“你不用付账,到了鹤州郡就是聂白崖的地盘。我千里迢迢跑到京城问信,这次一定要宰这个铁公鸡一顿。”
掌柜的赶紧将鲤鱼纹佩还给齐禅,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剑圣老前辈了,您二位能来小店,是蓬荜生辉的好事,小的哪里会收你们的钱?快,阿贵,给准备两间上好的客房。”
段崇还是将银子按在柜台上,“掌柜的客气。再准备六间普通客房,劳烦请人将门外拴着的马牵进马棚中喂了。”
掌柜的推辞几下,不敢不收。
齐禅啧了几声,回头正见傅成璧走进来,忙问道:“傅丫头,饿不饿?”
傅成璧抿唇轻轻摇了摇头。
齐禅用手肘戳了段崇一下,说:“丫头饿了,想吃肉,还想喝酒。”
傅成璧失笑一声。段崇望向齐禅,说:“……她不喝酒的。你也只准喝半壶,我去附近镇上抓几副药,回来给你泡个脚再睡。”
齐禅挥手撵他走,“行行行,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