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翘愿意开口,玉壶当然高兴。等傅成璧起了身,她忙拉着阿翘一起去拜见。
傅成璧请她起来,坐在小凳子上回话,又将作早点的芙蓉糕赏给她吃。
阿翘是真喜欢吃这些东西的,说话之前先莽塞了几块进肚。
傅成璧看着还挺怕她噎着,又端了一盏热茶,小声嘱咐着:“慢些吃。”
阿翘捧着芙蓉糕,看着她手中的茶盏,又想起芳芜姑姑来。这芙蓉糕似乎变成了苦味,阿翘就将余下的几块放回去,就着茶咽了嘴里的,这才回傅成璧的话。
“芳芜姑姑结巴,不爱说话,平时甚少与人结好,也不结怨。就在事发的前两天,奴婢曾去找过她。她不久前想要一些丝线,说是为静嫔缝制东西,但我见她要得那些物什儿,其实是想做荷包用呢。奴婢那天又得了一些,就想再送给她,却不料撞见姑姑正在和一个男人讲话。”
“男人?”傅成璧一下皱起了眉。
阿翘点点头:“应该是个守卫,可能就是姑姑的心上人。因为他腰上就系着一个荷包,奴婢瞧得出是姑姑的手艺。”
芳芜要到出宫的年纪了,她或许与这名守卫已经私定终身,但宫里规定宫女不得与侍卫私通,碍着规矩,他们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所以阿翘就算知道,也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在那之后的两天,她都没见到芳芜的踪影。
那日因为她们每个月都会按照约定来环山园见面,阿翘就如约出现在弯肠小道上,却没想到会看见芳芜的尸体,她就如同一只被操纵的傀儡,悬荡在半空中。
霎时间,她联想到之前芳芜告诉她关于鬼傀儡的故事,当即就吓得有些神志不清。
傅成璧敏锐地抬眉,盯向阿翘,问:“你是说,芳芜曾跟你讲过‘鬼傀儡’?”
“是。姑姑说,民间有一个行当叫作‘傀儡师’,他们能够将死人做成傀儡,令其行动如常,甚至能张口说话。”阿翘道:“古时候曾有帝王请傀儡师作为一军主帅,将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士兵做成鬼傀儡,让他们再度上场杀敌。因为死人是杀不死的,所以很快就大败敌军。民间将这样的军队赞誉为‘鬼行兵’,而帝王也因为傀儡师的辅佐而大获全胜,日后封了他为朝中第一相师。”
又是傀儡师。
芳芜自小入宫,因为口齿不清甚少与人交谈,何处能知道这些江湖轶闻?如今既能将傀儡师的故事讲得惟妙惟肖,内容又与士兵有关,极有可能是从她的情人那里听说的。
傅成璧再问:“你可知那个男人是谁?”
阿翘摇摇头:“奴婢没有进去,只是透过窗隙远远看了一眼。只看见他穿着武服,像守卫;而且,他还掂着一个木笼子,里面装着两只小兔。”她声音忽然小下去,“就是、就是七皇子送给殿下的那两只……”
傅成璧眼眸一沉,难道是言恪身边当差的人?
抑或着说,是惠贵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昭昭:天下只能有我一个主子,小白莲花兔给朕滚开!
第31章 死尸
是日, 傅成璧来到李言恪宫中看望。
年关将近,他的宫中贴上了年画和剪纸,听侍奉的宫人讲, 这其中不少窗花还是他亲自剪的。
前不久言恪还教人移除枯萎的花圃, 在旷地上设了个小靶场。傅成璧来时,他顶着小绒帽,穿着厚厚的冬衣, 正在小靶场练习弯弓射箭。
奴才传长宁公主来访, 李言恪一听,眼睛一下就亮起来, 连弓都没来得及放下,大步跑去迎接。
裹得像熊一样的团子握着冷硬的弓箭一齐扎到傅成璧的怀中, 令她诧异片刻,不防低低笑起来:“你这是在做甚么呢?”
李言恪神采奕奕, 将手中的弓箭扬给她看,有些神气地说:“射箭。我的箭可弹弓一样准!”他忙将傅成璧请进来, 又道:“姐姐今儿怎的得空来了?”
傅成璧斟酌着说:“只来问问,那日你带回去的小兔儿可都安置好了?”
“恩。”李言恪一边拉着她进门,一边说, “母后可喜欢小兔子, 我就送给她了。”
他口里的母后是指皇后。
李言恪请她坐下, 将暖手炉塞过去,睁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向她,笑着问:“姐姐冷不冷?”见傅成璧摇摇头, 他继续道:“等明天我再让宫人多送些雪炭,届时将棠棣轩烧得暖暖的,像春天一样,姐姐就不畏寒了。”
傅成璧浅浅笑着道谢。
不一会儿,言恪命人端了棋盘,落手摆了个残局出来,与她一起琢磨着破局的法子。
傅成璧看了半会儿的棋局,思索片刻就有了些眉目。她执着玉白的棋子,同他温声讲解着,原本死气沉沉的白棋,在走了几步后局势瞬发明了起来。
言恪喟叹不已,正盯着棋势沉思。
傅成璧适时开口发问,语气从容,“说起来,这样冷的天,你是怎么找来那么小的兔子的?”
李言恪没有多想,立刻就回答道:“我命韩副尉去寻的,他说民间百姓会养这些小东西,也不算难找。”
“韩副尉?”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他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也很厉害,平日里还会教我习剑呢。”
傅成璧闻言心中一凛。
前生惠贵妃失宠,被打入冷宫,没过多久就落发为尼,余生常伴青灯古佛。这等利害事,就算前世身处深闺的傅成璧也有所耳闻。
但此事终归涉及皇家秘闻,她就算有心想知道其中原委,也难找到门路。更何况她当时一心系在李元钧身上,更不牵挂这些无关己身的事了。
如今看来,难不成惠贵妃失势,就是与这件案子有关?
傅成璧不再做无谓猜测,暗道此事既涉及到宫中禁卫军,看来断然是要拜托段崇去查余后的线了。
再从李言恪宫里坐了一会儿,她就要走了。
言恪将她一路送到宫外,临分别前,他有些依依不舍地说:“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届时咱们一起守岁,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