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皎皎抿着唇,不愿意有哪怕一丝丝的痛呼声溢出来。
她只勉强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中酝酿着复杂无比的情绪,在其中浮浮沉沉着,让人分辨不清。
桑父和她对视了一眼,不由得愣怔了一瞬,可这种犹豫也只是愣怔了一瞬,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留有情面。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唇瓣,直那片软肉变得鲜血淋漓,一片模糊,也只倔强到不肯示弱。
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了起来,桑皎皎脸上却扬起了一抹浅淡到了极致的笑意,终于抵抗不住昏迷了过去。
桑父还想要再打,却被桑承拦住了,他脸色无比的淡漠,没有丝毫波动只冷冷地说道:“可以了爸,等做完手术了您再打,现在打死了影响到若若可就不好了。”
免得再夜长梦多,发生什么偷偷溜掉或者被人救走的事情,他们当即就给桑皎皎注射了麻醉剂,直接推进了手术室。
好在白雪晴送消息送的及时,枭月烬一路飞驰过来后刚好碰上手术室的大门缓缓关闭。
他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头微微地歪向一侧,嘴角勾起一抹诡秘的弧度。
一侧眉毛微微挑起,瞳孔微微放大,眼眸深处似是翻涌着一片猩红,和冷冰冰的杀气揉杂在一起,直让人看的心底生畏。
他明明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却更像是一匹正在死死盯着自己猎物的狼中之王,残忍而又慵懒。
他漆黑的眼底只印着那扇银色的大门,径直走了过去,一脚把门踹开了。
里面的医生护士吓作了一团,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着,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拦一下。
能做这种不正规手术的能是什么正经医院,报警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只能不停地尖叫着,看对方离开了门边就争前恐后地夺门而出,活像落到最后一个就会被吃掉似的。
枭月烬眼里却只能装的下那个独自躺在冷冰冰的手术台上的娇小身影。
她就这么面色苍白,悄无声息的躺着,看起来就像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一样。
胸口的起伏都几不可见,她像是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息一般。
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这么些天不见,和魂牵梦萦的人再见的时候居然会是这么一番光景。
枭月烬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明明是想对着她笑一笑的,可做出来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几分,嘴里似乎只有无边的苦涩在蔓延着。
他一步步地走了过去,单膝跪倒在手术台边,执起独属于他自己一人的“睡美人”的纤纤玉手,在唇边落下一个轻吻。
直到感受到她手腕间那无比微弱却还在跳动着的脉搏,才像是真正活过来一般,眼中带上了一丝人气。
他无比爱怜的拂了拂她额间的碎发,俯下身子想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桑承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冲上前去无比粗暴的抓住了桑皎皎的手腕,把她硬生生地扯落出来,重重地磕在了手术台上。
枭月烬的额角忍不住抽了抽,抬起眼来和他对视着,眼中翻涌着的猩红更甚,唇边的笑意冷凝了一瞬,染上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内心究竟是愤怒更多一些还是想要摧毁一切的疯狂更深切一些。
可对怀里这个小家伙的担忧还是战胜了一切,他只盯着桑承看了一瞬,直接重重地挥出一拳。
桑承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在了脸上,那块的皮肉顿时变得青紫一片,肿的像是嘴里含了个馒头似的。
他忍不住对着地上“呸”的吐出一口口水,只见一堆血水之中还混杂了一颗小小的白色碎片,竟然是直接把他的牙齿都打落下来一块。
枭月烬懒得再搭理这些跳梁小丑,只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轻轻地揽住了桑皎皎的腰,让她的头抵在了自己的心口处,打横抱了起来。
一时间竟然也没有人敢再拦他们两个,都被刚刚那一拳所威慑到了。
只有桑承看着他咬牙切齿,目光无比的阴冷又怨毒,像是某种牙齿上淬了毒的冷血动物。
枭君屹如入无人之境,只是在等电梯时碰到了刚好从电梯中出来的桑北。
桑北看着他俩的身影不由得愣怔了一瞬,随即又转移到了他怀中抱着的桑皎皎那无比苍白的脸上,目光变得复杂无比。
他不由得问道:“她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心中就泛起了一丝悔意,都成现在这副局面了,自己这份关心听起来更是没参杂了多少真心,假模假样的更像是在讽刺。
他微微垂落了眸子,纤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了一片阴影,覆盖住了其中蕴含着的无数想法。
果然,枭月烬脸色一片淡漠,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冷冷的擦肩而过,只嘴里吐出了几个字:“不劳你关心。”
是啊,桑皎皎现在的一切都是拜桑家所赐,自己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可他现在也只能把这一切都归咎为桑皎皎当时对若若出手作恶,才自作自受得到了惩罚。
他强行把心中的那一丝不适咽了下去,这样才能好受一点。
在电梯门缓缓关上的一瞬,桑北终究还是张了张嘴,吐出了那句一直在心里盘旋着的话:“照顾好她。”
枭月烬和他对视了一眼,只淡漠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眸,一言不发。
冰冷的铁门映照出的只有自己的倒影,桑北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向着手术室的方向走去。
桑父一看到他就遏制不住自己心中的不满,斥责道:“跑哪去了,没看到你大哥都受伤了吗!”
“有事。”桑北只意简言赅地随口回了一句,就走过去扶起了一直瘫坐在地上的桑承。
桑父和桑承两人不住地痛骂着,还不忘谴责他那不管事的行为。
“爸,大哥。”桑北思虑了许久,还是开口劝解道:“桑皎皎那边是个大麻烦,有枭月烬护着,更是不好下手,不如我们换个方法,另寻肾源吧。”
“说的倒是轻巧,若若能等的起吗,她那边该怎么办?”桑父不满地斥责道。
“你们不用管了,我会处理好,尽快给她找到的。”桑北头脑发热,等到话已出口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出了什么。
可随即而来的是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这些天来一直压在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像是突然被人挪开了似的,轻松地让人想叹口气。
他已经受够了,不论桑皎皎曾经做错了什么,自有相应的法律去惩罚她,而不是在这里做这种违背本人意愿的,被迫献出自己器官的行为。
他已经被自己的愧疚之心折磨的够久了。
眼前的路似乎清晰了许多,他的表情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桑父和桑承对视了一眼,看他这么坚定的样子,思虑了一番,也还是同意了。
枭月烬抱着怀里娇小的人,用尽了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东港,揪过了正在做实验的楚洛肴,就把他塞进了手术室。
楚洛肴还正茫然着,看到躺在床上的身影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忙过去给她做了个全身检查。
攥着手里的检查报告,他修长的手指却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着,好半晌枭月烬才平缓下自己的心情,展开一目十行地看着。
还好小家伙没什么大问题,她是被注射了麻剂才昏迷过去,身体上的伤痕也只是点皮外伤,看着吓人却已经被简单处理了一下,没有性命之忧。
一直高高悬起的心这下才落到实处,他起身走进了手术室,从楚洛肴手上接过了棉签和医用碘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