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澜音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她望向卫瞻的方向,试探地询问:“殿下是睡不着吗?”
卫瞻晃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霍澜音顿时了然。原来卫瞻不是让她唱那种曲子,而是哄人入睡的眠谣。
霍澜音努力回忆了一番小时候听姚妈妈哼唱过的眠谣,尝试着轻轻哼唱:“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1
绵长的轻软声线里,带着丝甜。
卫瞻忽然抬手去拉霍澜音,将她拉到怀里。他握住霍澜音的腰,将她推转身,背对着自己,然后在她身后将她扯进怀里拥着。他凑到霍澜音的颈窝,冰凉的面具贴着她的后颈,将她的衣领扯开些,更凑近用力闻了闻。
“还是臭。”
霍澜音脖子一阵酥麻,身子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发僵。
“算了,继续。”
霍澜音回过神来,忍着后脖子的酥麻,继续轻声哼唱:“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拨儿……”
她把埋在记忆深处的眠谣全部挖出来,一首接着一首地哼唱。哼唱到最后,实在想不起来,便借着简单的眠谣调子哼唱些诗词。
霍澜音终于停了下来,轻轻唤了声“殿下?”
卫瞻没有答话。
霍澜音抿唇,她视线下移,落在卫瞻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他的手臂很重,她想将他的手臂挪开,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可还没碰到他的手腕,担心把卫瞻吵醒,她又缩回了手。她可不是好心地去关心卫瞻睡得好不好,只是他睡着她觉得更安全些。
天亮了,只是窗户都挡着厚厚的帘幔,透不进光。一夜无眠的霍澜音并不知晓时辰,只觉得这一夜何其漫长。
卫瞻醒了。
霍澜音短暂的慌乱后,迅速闭上眼睛准备装睡。
卫瞻喉间发出低沉的古怪声音,听得霍澜音揪紧了心,生怕他又忽然失智想要掐死她。
不久,霍澜音听见卫瞻起身下了床。阖着眼的她悄悄松了口气。可没过多久,她听见卫瞻又走了回来。霍澜音心里打鼓,仍旧闭着眼睛打算继续装睡,只觉手背一凉,卫瞻掰开她交叠放在脸侧的手,并且把一个冰凉的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什么东西?
霍澜音一动不动,直到听见卫瞻走出去关门的声音,她才睁开眼睛。她摸了摸卫瞻塞进她手里的东西。
“匕首?”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轻轻推开。
霍澜音轻轻咬了下舌尖,怪自己大意,“醒”得太早。然而她望向门口的方向,却见来人的轮廓并不像卫瞻。
霍澜音一下子坐起来。
“夫人醒了。”林嬷嬷走到窗前掀开了厚厚的帘幔。
外面明亮的阳光一下子照进来,霍澜音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缓了缓,才重新睁开眼,琢磨着林嬷嬷对她的称呼。
林嬷嬷手脚麻利地将所有窗前帘幔卷开,走到床榻前,整理床铺。
霍澜音不再去想林嬷嬷对她的称呼,低头去看手里的匕首。匕首看上去价值不菲,镶金嵌玉的刀柄上刻着字。
“让?”
整理床铺的林嬷嬷扫了一眼她手里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很快收起诧异,又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脸,说道:“殿下字‘让之’。”
解释罢,她继续手脚麻利地干活。
“让之?”霍澜音轻轻念了一遍。心想给卫瞻起这个字的人是希望他谦让?可霍澜音觉得卫瞻此人和谦让一词完全不搭边。
霍澜音犹豫了一会儿,虚心请教:“林嬷嬷,您可知道殿下给我这把匕首的用意?”
“夫人注意言辞,请勿再用‘您’。”
“好。”霍澜音虽然点头,心里却有些茫然。
林嬷嬷纠正了称呼,才一板一眼地解释霍澜音的问题:“下次殿下神志不清伤夫人时,夫人用这匕首捅他。”
霍澜音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跌落。
林嬷嬷迅速伸手,动作极快地将落在半空的匕首接住,交还到霍澜音手中。
霍澜音重新握住匕首,道:“林嬷嬷说笑了。”
她去看林嬷嬷石人儿一样的脸,又觉得林嬷嬷着实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接下来林嬷嬷的话更是让霍澜音大吃一惊。
——“我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做过。夫人记得避开要害即可。”
言罢,林嬷嬷抱着换下的床褥转身往外走。
霍澜音目瞪口呆,她低头瞧着匕首,觉得这东西简直是烫手山芋。可一想起卫瞻想要掐死她的那双冰凉的大手,霍澜音把心一横,握紧了匕首,决定研究一下哪里是不可捅的要害。
她偏过头,从窗户望向外面,她好像一辈子那么久没见过光明了。瞧着日头的方向,居然都快要晌午了。
霍澜音起身下床回自己的住处。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扫过整间屋子,又迅速收回视线离开。
院中角落的枯柳下,姚妈妈抱着件棉衣等在那里。
霍澜音怔了怔,加快脚步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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