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清晨六点鐘,时鐘的指针上下延伸,仿佛想要把天地捅穿般豪迈。我从沙发上站起身,举高手臂舒展一下疲劳的肌肉,走进厨房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棕黑的液体,是即将註入我血液的点滴,一下一下数着时间的脉搏。比墻上的表嘀嗒呻吟的声音略快一些。它也等不及了。
把咖啡倒入我最常用的杯子,想起某人曾经为了阻止我喝黑咖啡,把它藏在沙发垫子下面。真是傻得可爱。
要改变一个人的习惯,很难。外在的形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上不可改变的依赖感。
我依赖这酸涩微苦的液体,它让我随时保持清醒,它让我不至于陷入自己无法控制的空虚迷乱之中去。它是一根无形的钢索,维持着我摇摇欲坠的沉稳。
靠在流理台边,让烫麻的舌尖滑过唇齿,这下意识的动作带给我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小快感。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这世上某些人的舌尖拥有魔法。它可以给自己和他人带来触电般的愉悦。
我很想试试。
一口灌下最后一滴苦涩的液体,心脏揪在一起。咖啡因带来的亢奋只是让脉搏更加的混乱,却抑制不住一些这样那样的胡思乱想在脑海里肆意翻滚。
她不会有事的。我告诉自己。但是依然无法平息内心的慌乱。
等了整整一个晚上了,她还没有回来。就算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也会略微担心吧。更何况,她是我的妹妹。
从我记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自己有个妹妹。
并不是那个每天缠着我陪她玩无聊游戏的可爱小女孩,而是一个我完全没有印象的,生活在地球另一面的,我真正的妹妹。
奶奶偶尔会说起她,可是每次都会被叔叔以各种方法打断话题。叔叔似乎并不想让我知道关于过去的事。或者应该说,他不想让我为任何无所谓的事情分心。
他只想让我安安稳稳的长大,在他设定的模子之内变成他需要的样子。一个有朝一日可以接替他的位置,成功经营他的事业的人。
可我并不觉得那是无所谓的事情。
那是我的妹妹,原本我应该最最亲近的人。
我们的父母已经失去音讯十多年了。叔叔不在场的时候,爷爷奶奶时常会摩挲着旧照片唏嘘感叹。
对于这两个不负责任把我拋下的家伙,我没有任何感觉。我一直想着的,就只有妹妹。
从小到大,每当我达不到叔叔的要求,感到无力的时候,或者一个人躺在床上,无比寂寞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她。
妹妹,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模糊的概念。
妹妹,一个我用来自我安慰的梦中的伙伴。在我的心里,陪我一起长大。
我时而会看着小豫儿发呆。
小豫儿,我的堂妹,叔叔唯一的孩子。漂亮,可爱,聪慧,非常的招人喜欢。
我对她尽我所能的宠爱,我在她身上寻觅着妹妹的影子,我在她身上感受着做人哥哥的满足。但是无论如何,她无法代替我对自己妹妹的渴望。